孫臨一路對守序訴說著憤懣,船過了水西門,進入南京城。
守序對孫臨說的問題有自己的理解。馬士英實際上面臨的是南明無解的問題,僧多粥少。大明的江山越來越小,能分的蛋糕也在變小,他不能滿足大部分人的政治和經濟**肯定會被罵。實際上錢和地盤,才是南明內鬥不斷的根本原因,和民族性,道德文章,品行操守都無關。
弘光、隆武和永曆三朝,不管誰在臺上,在繼承了明朝正統名義的同時,也都揹負了沉重的政治包袱。沒錢沒地盤,無法團結人,分裂內鬥不斷。而滿清卻是在不斷擴張中,能滿足大部分官僚武將對官位和地盤的渴求。
南明堅持時間最長的勢力正是兩個接收政治包袱最小的團體,海匪出身的鄭成功和農民軍出身的西南孫可望李定國。守序覺得這很有參考意義,在勢力沒有擴張到一定程度前,介入大陸的局勢始終要以錢和地盤為核心目的,絕不能貿然接受來自明朝的政治遺產。
守序掀起艙門處的竹簾,信步走到船頭,林出勇手持倭刀,寸步不離。
江南煙花三月,正是一年中最具風情的季節。過了水西門,便是內秦淮,也就是俗稱的十里秦淮。河道兩岸楊柳依依,亭臺樓閣,公侯戚畹,甲第連雲。
自從進了城,守序就感到城牆內外的氣氛迥然而異,越往前走越明顯。兩岸雕欄畫棟的河房,綺窗絲障,一片珠簾。絲樂之聲,聲聲入耳,到處是鶯歌燕舞。
冷應喃喃道:“金陵都會之地,南曲靡麗之鄉。”
守序打趣道:“公定也遊過這十里秦淮?”
冷應有些赧然,“金陵衣冠文物盛於江南,文采風流甲於海內,屬下自是來過。”
守序一笑,北方士子,不比江南同儕,提到煙花之地他還是有些不自然。
時已傍晚,正是秦淮河最熱鬧的時刻。河上畫舫掌燈,火龍蜿蜒。渡口之上,爭渡者絡繹不絕。王孫貴族,烏衣子弟,湖海賓遊,豪客與美人端坐畫舫之中,挾彈吹簫。
“這便是秦淮燈船?”守序早就聽聞秦淮燈船的盛景。
“正是,”孫臨道,“國主若有興致,我去喚兩艘畫舫過來招待諸位。”
“不了,今天還有事要辦。”守序玩味地看著眼前的燈船,眼前這景象,讓他想起了東莞。燈船開始的時間早了些,當年在東莞都是飯後下半場,第三場,這秦淮燈船連吃飯也一併解決了。
孫臨聽守序拒絕,再次邀請道:“國主,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辦事。”
孫臨這態度,讓守序想起了當年談專案的一些往事。楊文驄當是交待過孫臨,要把守序一行招待好。
“故人相邀,等不到明日。”守序看了眼王士則,曾櫻還在等他,“克鹹兄,你若是有事,但走無妨。”
孫臨的反應有些不自在,冷應笑著幫他解圍,“近日為移民的事克鹹兄多有勞累。你也許久沒來金陵來,不如趁今天去看望下蕊芳姑娘。”
原來是這樣,守序明白了,“公定,你陪克鹹兄一起去吧,開銷你來負責。”
“屬下遵命,”冷應笑嘻嘻地看著孫臨,“克鹹兄,勞駕,今日便帶我遊一遊秦淮河吧。”
“這……,好吧”,孫臨也笑了,年輕時他也是豪俠任性,縱酒高歌之人,不然也和楊文驄處不到一塊去。
“走了,走了,”冷應拉住了他的胳膊,讓船靠岸,幾步便走上碼頭,消失在岸邊的人流中。
兩人這麼一鬧,王士則一直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孫克鹹有葛蕊娘子這般紅顏,也是人生幸事。”
美好的愛情故事總是民間佳話,聽起來孫臨在秦淮是有故事的人。
守序好奇地問道,“王老闆知道秦淮八豔嗎?”
“是誰給國主說秦淮有八豔的?”王士則有些訝異,“我常來金陵城辦事,南曲中才藝出眾的女子有二三十位,她們結為手帕之交,從未有八豔的說法。”
王士則來了談興,向守序介紹起金陵城的風月往事。
金陵南曲名女,楊文驄獨得其中四位,珠玉耶、方芷生、馬婉容、李陀那,其中以馬婉容最出名。
馬婉容知音識曲,音樂上被人推為南曲獨步。馬婉容在南曲時,終日以誤墮煙花為恨,直到她遇到了楊文驄。楊文驄是個官宦子弟高富帥,年輕時為了泡妞還專門學畫蘭。蘭花是南曲女子最愛,有些人可能就是比較天才,學什麼都厲害。楊文驄行萬里路,琴棋書畫的本事一亮,再點綴以西南民族大戰中的冒險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