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了。”
“過來,我們到欄杆邊上去。看——”他瞥了一眼桅杆上面在輕風中飄搖的鮮紅色旗幟。“我們就要起航了,你可不能錯過這一刻。”
“那是什麼?”楊丹跟著他們,來到欄杆邊,她發現了貝斯洛身旁一個形狀奇怪的地方。
“離別臺。是伯裡本告訴我的。”
他們前面船上那三角形的藍色帆已經張開,開始它還是輕輕飄動,不大功夫,就被風漲滿了。船開始慢慢地離岸,向著深水處開去。
織物被風吹蕩的聲音在他們的上方響起,楊丹仰頭看見了正在抖動著展開的猩紅色帆也被風灌滿了。接著,他們的船向前開動起來,在第一條船的後面與它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緊接著而來的其他船也一個接一個地依次展開了風帆。
船沿著岸邊行駛,來到一座緩緩地伸入到深水中的圓形小山旁。船靠近了陡峭的岸邊,楊丹發現山上站滿了人。從高高的山頂到水邊都站滿了成群結隊的費瑞人。
船上的乘客們~下子安靜下來。楊丹覺得她的脈搏也為心中的期待而加速了跳動。
接著,就像是接收到了什麼訊號似的,山上的人們開始晃動起來,他們唱著歌,舉起胳膊揮動。有人穿著亮麗的方格衣服,他們移動的時候,手便在空中高高地揮動,顯得格外搶眼。他們的歌聲是簡單的,升上去又降下來,曲調單一,唱得很慢,一遍又一遍。他們晃動的時候,有人的胳膊和別人的挽在一起,有人則把雙臂伸開;但他們的臉卻一律向著正在升起的太陽,船緩慢地向前移動著。
在平靜的水面上,費瑞人的歌聲聽起來格外清晰:
在和熙的微風裡我們送你們上路在和熙的微風裡你們走上旅途天父將和熙的微風給了這一天讓快樂陪伴著你們的旅途歌詞聽起來很簡單,但卻有些憂傷——人們一遍又一遍地唱著,往往山坡上的人們剛剛唱完,山頂上的人們又開了頭,首尾相銜,唱了一遍又一遍,不斷地重複——所有這一切創造出一種美麗的共鳴和令人感動的儀式。綵船沿著山腳緩慢地移動,山上的費瑞人仍然沉浸在激動之中,初升的太陽將他們的臉照得透亮,他們歌唱著,將美好的祝願獻給他們所愛的人們。
楊丹聽著,被這質樸的美所深深打動了,沉浸在每一個細微的體驗之中。順著欄杆望去,她看見許多人的眼睛裡都閃著淚花,她自己的視線也模糊了。
“你被感動了。”貝斯洛打趣地說。
船將山甩在了後面;儘管許多歌手在岸邊跟著船向前跑,仍然很快就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歌聲也在晨風中漸漸弱了下去。“太美了,”楊丹讚歎著,覺得自己就像是剛從夢中出來一般。“真是令人難忘的時刻。”
“你會慢慢熟悉這些人的,”貝斯洛說。他說話的時候,楊丹注意到了他看薩塔拉時的眼神。“這是毫無疑問的。我們的旅途中還會遇到這樣的場面。”
儘管處於昏迷中的托勒並不知道,從高高的巨大水晶窗格中透出的那縷灰色光線是怎麼回事兒,這個星球的早晨還是來到了。他感覺不到他正躺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也感覺不到他全身的每一個地方都疼痛到了身體所能忍受的極限。
似乎,他已經在這裡躺了一輩子。他已經想不起他的身體不疼時的情景,也不知{奇書qisuu手機電子書}道他蜷縮在這走廊冰冷的石頭上之前是什麼樣子。似乎從來就是這樣,他看見他的感覺在移動,但這種移動卻使他的疼痛進一步加劇了。
他沉睡著,醒來又沉睡過去。他夢見幾個尼克拉斯衛兵向他走來,開車把他帶到審訊室,心中為自己又一次承受折磨的機會而激奮。在夢中,他聽到了開啟的酷刑儀器所發出的電子脈衝聲音。一張臉在他的夢中飄進又飄出——那是一張特別的臉,圓圓的,有了細碎的皺紋,生動的綠眼睛中顯示出關切的神色。是一張女人的臉,好奇怪。
這一切令托勒感到迷惑不解,對於他來說,就像是宇宙之謎一樣。為什麼是一張女人的臉?她是誰?她從什麼地方來?她要幹什麼?她為什麼要參與對他的折磨?與這張臉一同出現的還有一種聲音。“休息……休息”,他們說。你是安全的……安全……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安全……睡吧……睡吧……
這種聲音對於他來說是一種安慰,它們在他的大腦中轟鳴著。托勒抓住它們,緊緊地把它抱在懷中。這樣的安慰在這個世界上太難得到了,他不能讓它溜走,如果對它置之不理,它將再也不會回來。
托勒已經在意識與無意識之間遊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