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認得那些乞丐?”我問。
“認得幾個,這夥均是丐幫的,昨日劫了錢府三小姐,鬧得江州一夜不得安寧。打聽他們作甚?”
“你可認得一個叫二蒜子的?”
“卻不認得。”
“你去打聽一下,二蒜子可在這牢裡。咱倆的生路全在他身上了。”
狐猴望了我一眼,想問什麼終於沒問,他知道我不會告訴他。就掙起來,叫道:“老鬼,你起來,何大爺問你話。”
對面果有個老丐站起來,樂道:“狐猴,你倒義氣,也進來陪兄弟們吃牢飯了。”
“何大爺進來不為別的,卻是來討筆債的。你丐幫二蒜子欠我三吊錢也有兩三個月了,如今利滾利該還七吊。你問他,到底哪裡還我?”
忽見一個憨頭憨腦的跛足叫化跳起來道:“我又不認得你,何曾問你借過錢!”
狐猴道:“我也不認得你。你又不是那二蒜子,那二蒜子猴精毛瘦,連毛帶屎不過七八十斤重,哪似你這般體格!”
“你們哪個胡亂借錢,卻叫我背這黑鍋!”二蒜子登時便去找那些瘦乞丐兒質問。老鬼忙拉住道:“休聽那狐猴亂扯,他是慣會說謊的。”又轉過身來向狐猴道:“便給你七吊錢,你還有命花麼?”
狐猴便與那幫叫化子漫無邊際地口角起來。我想既然二蒜子還在牢內,丐幫必有所動。這倒有五分活路了。丐幫要救二蒜子,只兩條路,一是劫牢,二是劫法場。如果丐幫劫牢,我與狐猴便有八分活路了。
我正自盤算,只聽狐猴悄與我道:“孫秀才,我與你設個賭賽,今夜丐幫必來劫獄,你可信不信?”
“何以見得?”
“你先說賭與不賭?”
“若你贏便怎樣,若輸又怎樣?”
“包不叫你吃虧便是!你若輸了,只告訴我那二蒜子的來歷即可。我若輸了,這百來斤便賣與你,隨你差遣。如何?”
這狐猴實在機敏過人。
“成交!”我笑道,“你倒說說丐幫今夜為何必來劫獄?”
“你不見江州城內的告示,明日午時三刻,便要在城外操場斬這一干叫化。這老鬼乃是個怕死之徒,為何尚能談笑自若?你再瞧那夥人,也有養精蓄銳,也有摩拳擦掌的,卻無一個頹喪待死之狀。想是早得了外頭訊息。我原也不信這幫乞丐敢做此大事,又聽你提那個什麼二蒜子,方敢斷定此人必是大有來頭,因此乞丐甘冒此險!”
“丐幫若要發難,何不在刑場行事方便,劫了人也逃得迅速。這大牢戒備森嚴,哪裡容易得手!”
“孫秀才聰明過人,何以猜不透這一層。丐幫非是尋常犯人,官府亦恐出亂,因此選在操場行刑,那裡是江州屯兵所在,丐幫哪有便宜可佔。這江州大牢,那起叫化子往常也慣進出的,與那獄卒也熟稔。你若是丐幫首領,會選在哪裡行事?”
我不由讚道:“何大爺好敏銳,就怕丐幫不得閒空,自顧去了,留你我獨守大牢,到時倒更寂寞!”
“孫秀才大可放心,丐幫這個順水人情,還是要賣與何大爺的。只是我如今身體不方便,到時還望秀才扶攜扶攜。你我此時倒該養足精神,靜以待變!”言罷倒頭便睡,我亦扯了兩把稻草塞在頸下,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被一片吵嚷驚醒,睜眼一瞧,卻見十餘個獄卒抬了幾桶飯食並一大酒罈子進了來,那起叫化子登時鼓譟,嚷成一片。只聽牢頭喝道:“莫吵莫吵,且聽我說。”眾人慢慢平息下來。
“諸位丐幫好漢,我老吳與你們也有幾個相識的。這些年來也未曾虧待為難過丐幫的弟兄。這一次你等犯下劫持錢府三小姐的大罪,明日便要上路,老吳也無能為力,因此備下一頓酒肉,與眾好漢餞行。兄弟們只管放開吃喝,若不夠時,告訴獄卒再去取拿。”言罷一抱拳,自去了。
丐幫眾人放開肚皮一頓胡吃海喝,倒也毫不客氣。足鬧了一個時辰,獄卒方進來,收拾乾淨,鎖好監牢,亦去了。
又過得兩三刻鐘,外頭便嚷鬧起來,亂紛紛地喊“救火”。片刻之間一片腳步聲便遠去。一時又寂靜下來。牢內眾人亦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寂靜裡只聽一聲金鐵交鳴之聲,丐幫眾徒似得了訊號,頓時起來,紛紛掙斷手銬腳鏈。原來眾人一刻不休地吵嚷,正是為悄悄銼斷手銬腳鏈。
此時牢外已是金鐵之聲大作,不時夾雜著慘呼號啕。牢內眾人正在焦慮,忽見牢門大開,一個身形槐梧的中年乞丐大踏步竄進來,手中拿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