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涼州,已經是白雪的世界,原野山川都裹上了一層銀裝。雪花依然飄飄絮絮,從空中不停地灑落。在這樣的天氣裡,吸一口氣都是冰涼徹骨,吐一口氣都會凝結成冰花,實在不是出門的好時機。但是茫茫原野上,依然有一行人在策馬賓士。
迷鉗扯了扯韁繩,攏住了馬匹,人和馬的口鼻中都往外噴吐著熱氣。凝目遠望,邊家莊已經隱約可見,青黑的院牆在天地渾然一體的白sè世界中,清晰醒目。迷鉗長長吐了口氣,露出欣喜的笑容。
越是往邊家莊走。道路越是整齊,似乎有人每天都清掃道路上的積雪,以便行走。走不多遠,迷鉗一行十多人就被一隊巡邏的莊丁攔了下來。這夥莊丁一看就是訓練有素,一言一行,透出jīng銳軍隊才有的嚴整彪悍意味,雖然在極寒的嚴冬,卻人人jīng神抖擻。
迷鉗道明來意,卻並未立即獲准進莊,直到有主事之人出來,認出迷鉗才得以放行。規矩之嚴密,讓久經行伍的迷鉗也心中暗歎。
莊丁巡邏之地,離邊家莊還有數里遠近,但是已經進了莊子的範圍,於是一行人按綹緩行;沿途每隔一段路程,就能看見一隊巡視道路的莊丁。
迷鉗又似隨意,又似好奇地問道:“這位管事,我過去來往邊家莊幾次,都不曾見到這許多巡視的隊伍,莫不是莊子裡出了什麼事?”
前來迎接的管事是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從面貌上看不出年紀,但是有許多滄桑之sè;他聽到迷鉗發問之後答道:“迷鉗大人,小人是莊中護衛的管事,專責保護莊園的安全。小的隨主人姓邊,單名一個伍字。剛才迷鉗大人問起巡邏隊伍的事情,只因近年來涼州盜賊蜂起,偶爾幾次,有不開眼的竟然想朝邊家莊下手,雖說被我們擊退,不曾遭到損失,但是主人也下令,莊中的青壯男子人人都要參加cāo演,以備盜匪。”
“看你們這一隊隊的人,可真不少啊,cāo練得也不錯,猶勝過尋常軍伍,不過就是沒見過血,欠缺歷練。”迷鉗衷心讚歎道。
聽到迷鉗的稱讚,邊伍刻板的面容微微泛起一絲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見,也沒有再回應迷鉗的話。
走近莊前,迷鉗突然看見很奇異的一幕,讓他不由停下了腳步。離莊子不遠處,一群十幾個人,正在光滑的冰面上揮刀互博。
多次來往邊家莊的迷鉗記得很清楚,邊家莊門前有一條溪流,每逢冬rì,河面就會結冰,此刻,那一群人就是站在結冰的河面上,揮舞著刀槍棍棒,互相搏鬥;但是又並非真正的搏殺,而是較技演練。
身為涼州的老人,迷鉗很清楚在冰面上行走是如何地困難,人在冰面上連站穩都難,更遑論還要比武較技?再仔細看時,卻見那一群人大都腳底上綁著枯草打成的鞋底子,用以防滑,看著功效不錯,竟然人人行走自如。但是迷鉗注意到,冰面上的人中,還是有人沒有綁上鞋底子的。
一個看著鬚髮皆白的老人,似乎腿腳還有殘疾,左手拄著柺棍,站在冰面上,巍然不動。這個老人沒有參加搏鬥,站在圈子外邊,看著圈內搏鬥之人,時不時呼喊訓斥幾句。圈子裡搏鬥的,都是一群年輕人,十幾歲的、二十幾歲的都有,令迷鉗嘖嘖稱奇的是,這群正在搏鬥的人當中,也有一個不曾綁上枯草鞋底子的人。
那是一個戴著帽子的年輕人,遠遠地看不清臉,他正處在一群人的圈子核心,周圍舞刀弄棒的十幾個人圍著他,彷彿是一群人在圍攻他一個。
迷鉗越看越是佩服;這個年輕人舞動著手中一柄長刀,格擋著周圍同伴的進攻,動作悠閒寫意,遊刃有餘,他的步履也沉穩堅定,雖然沒有打上草底子,在冰上卻彷彿比其他人更加自如。有時偶爾一招強攻,就把某個圍攻他的人逼得手忙腳亂,滑倒在地。每當此時,邊上的老人就會大聲訓斥,聽話音似乎在jǐng告年輕人只能格擋進攻而不得還手。
“這個年輕人是誰——好高明的武藝。”迷鉗問道。
邊伍一直靜靜候在一旁,他自然知道莊前練武者的身份,輕聲答道:“那使長刀的少年人,正是主人的義子,岑風小郎——迷鉗大人早年也見過他幾次,怎麼不認得了?”
迷鉗大感意外,喃喃自語道:“當年見他時,他只有十歲上下,如今應該有十五六歲了吧?”小老虎的真實年紀已然成謎,他自己不記得,老邊也弄不清楚,迷鉗說起來時,也只能說個大約的年紀。
遠遠看著在冰上大展身手,反過來戲弄著一群同伴的岑風,迷鉗不由脫口讚道:“好個武藝超群的小郎君!”
迷鉗本yù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