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見過太多像李相如這樣貪功諉過,又貪生怕死的官員。涼州之所以羌亂頻仍,且總是征剿不力,一方牧守無能也是最關鍵的原因。
見夏育默然不語,蓋勳更是焦慮,不顧儀態地嚷道:“夏護羌,此乃李相如推諉之計,更是叛賊誘敵之計,不能上這個當!”
“我知道。可是如果不救隴西,情況會更糟的。”夏育撥弄著手裡的馬鞭,眼睛卻盯著大帳中掛著的涼州地勢圖;“李相如一旦棄城,隴西郡就會一夜之間土崩瓦解,各部落必然趁勢而起,數百里土地,數十萬生民,盡陷於賊手。”
“我不相信他李相如敢棄城不守。”蓋勳雖在憤怒之時,還保留著充分的理智;“李相如不過是為將來之事預先留下個話柄,打算萬一守不住狄道,將來好與護羌營打官司罷了;眼下還不至於立即就棄城的——他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機會。”
夏育默然頜首。蓋勳所言,和他心中猜想的差不多。而且李相如手中只有那麼幾千人馬,又非jīng銳,守城尚可堅持,如果敢出城逃跑,原野之上,根本不足以當叛軍一擊;諒李相如不至於如此愚蠢。
“老夫更擔心的,是老邊會不會在隴西郡動什麼手腳。”夏育沉聲道,“他最相熟的部落首領,大都在金城、隴西、漢陽三郡,眼下漢陽郡已經穩住了,可是隴西那邊就不好說了。元固,我們派往各部落的使者,都有訊息了麼?”
蓋勳嘆道:“陸續都回來了。漢陽郡內,除了已經反叛的滇吾死不悔改,其他各部實力都不強,見了我派去的人,個個拍著胸脯表忠心。安定、北地都還好,就是隴西那邊,有些曖昧難明,想來都在觀望。”
自從定下消耗湟中叛軍之策,夏育和蓋勳就陸續派出信使往各郡,以護羌校尉部的名義安集各部;一者撫慰,二者示威,三來也是探聽各部訊息;究其本意,自然是為了穩住蠢蠢yù動的各部落,好實現夏育針對湟中叛軍的疲敵之計。眼下看來,情況比夏育、蓋勳預料的更糟糕一些。
“隴西郡的羌狄部落最多,實力也最強,偏偏就是這個地方,情形也最糟。”夏育舉著馬鞭,用鞭梢在地圖上隴西郡的西北部劃了個圈;“泠徵此前扣押隴西諸部首領,做得太過了。如今諸部首領,個個視朝廷為仇,偏偏也就是這些人,十之六七都與老邊有交情。”
蓋勳凝視著地圖上隴西郡的方位,看著一個個代表著羌胡部落的標識,眉頭緊鎖;“河關的宋建所部距離湟中最近,當初他被扣押,也是因為北宮伯玉殺死泠徵,他才得以逃走。隴西郡內,也唯有他舉兵響應湟中。可眼下邊章大軍進入隴西,難保不會再有人附逆。”
大帳中又是長久的沉默,夏育突然問道:“你說,在隴西諸部眼中,是老邊的面子大些,還是官軍的威脅更大些?”
蓋勳仔細了琢磨了一番,作出一個連他自己都嚇出一身冷汗的判斷:“眼下,湟中叛軍離隴西諸部更近些,所以,恐怕也是邊章的面子更大些吧?”
夏育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盡顯無奈之意;“看來,咱們還是一廂情願了;原以為,有冀城大軍在,有關東十幾萬人馬在,至少能穩住涼州幾個月的時間。沒想到,泠徵留下的居然是這麼一個爛攤子。隴西諸部對朝廷的敵視,已非言辭所能消弭。眼下看來,若不能擊破湟中叛軍,隴西糜爛之勢,已不可挽回。”
蓋勳心中一驚,急忙道:“夏護羌,局勢尚不至於如此。只要狄道城能夠堅守,隴西之事尚有可為。”
“隴西的部落,一開始或許都有觀望之心,可如果湟中大軍到時,官軍卻毫無反應,那些心存觀望者就會全部站到老邊那一頭去了。元固啊,要說隴西諸部的實力,老夫比你更熟悉。”夏育微微搖頭悵然道,“如果老邊能說服狄道以北諸部一同舉兵,傾各部之力,至少能糾集兩三萬人馬。到時候,數萬人圍攻狄道……如果守狄道城的是你,或許老夫還不用擔心,憑你的本事,至少能撐過兩個月——可是李相如能行嗎?”
蓋勳再一次沉默了。蓋勳很清楚,羌胡秉xìng剛烈,泠徵扣押諸部首領,對他們而言乃是奇恥大辱。能夠忍耐到現在,他們已經是託了當年段太尉的福了……
夏育感嘆道:“老邊敢放著我們大軍不管,掉頭殺進隴西,確實是一個妙著。一步失著則步步受制,這局棋,眼下是讓老邊佔去了先手。”
第三十三章 默契
湟中的兩萬大軍終於出現在狄道城下,將不大的城池圍得水洩不通。旌旗招展之下,多的是披髮左衽,面目猙獰的羌胡人,嚇得城頭上李相如心中顫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