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熱水過來的姑娘愣住了,哭著說道:“姨父,我大姨…我大姨…嗚嗚嗚,我怎麼能走呢,我得照顧你啊,嗚嗚嗚”。
這姑娘的臉上在剛才的遭遇中蹭了地上的土,現在還帶著灰,被眼淚一衝成了花臉貓。
親眼見著自己的大姨被人抓走,自己又被這些人嚇了一跳,再看見姨父吐血,這姑娘今天經歷了人生中最悲傷的一天。
雖然抽搭著,但還是端著水杯餵了付斌喝了半杯水。
付斌壓下了外甥女的手,喘了兩口粗氣說道:“走吧,你能拿走的就這些,切莫要貪心,拿別的你就什麼都得不到了,還會惹來麻煩”。
“姨父,我大姨到底怎麼了?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嘛”
“是啊,到底怎麼了?”
付斌重複了一下外甥女的話,陷入了沉思,從第一次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開始回憶……
想了好一會兒,付斌這才轉頭對著站在身邊的姑娘說道:“孩子,聽話,拿了東西回家,孝敬你爹孃,讓他們以後不要再來了,你自己也不小了,找個好人家兒,好好過日子”。
聽見付斌好像在交代後事一般,這姑娘又哭了起來,對著付斌說道:“您身體這樣,我走了您怎麼辦呀?”
付斌擺擺手說道:“沒事兒,死不了,他們不會讓我死的,得讓我活受罪,倒是你,孩子”。
看著風華正茂的姑娘,跟自己的妻子長得很像,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梳著兩條大辮子的妻子。
不知怎麼,付斌現在老是反應遲鈍,話說著說著便陷入了回憶,得反應好一會兒才能繼續說話。
“孩子,你再不走,你得死!”
付斌是知道李學武的殺心有多重的,自己這邊兒設局殺了他一個人,誰知道他要殺自己這邊兒幾個才解恨?
這姑娘自打來了家便一直伺候著老兩口的起居,本來妻子還說呢,要給這個外甥女找個城裡的小夥子嫁了。
也真是,付斌的外甥女在這城裡還真不愁找物件,很多關係親密的都上趕著求呢。
可一起的時間待得久了,付斌兩口子對這外甥女日漸依賴,所以耽誤至今。
可自家的情況自上一次便急轉直下,自己家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顧著這個外甥女。
付斌為了儘自己最後的力量,還了這個孩子的人情,選擇了將“乾淨”的資產交給外甥女帶回鄉下。
這樣李學武即使追究也不會大費周章地去鄉下找一個姑娘的茬兒。
現在付斌用最嚴厲的語氣,最狠毒的話語,攆了這孩子,卻是在救這個孩子。
姑娘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往日裡和藹可親的姨夫說出了這麼嚴重的話,就連哭都忘了哭。
付斌疲憊地閉上眼睛靠在了沙發上,擺手示意外甥女出去。
這姑娘捂著嘴挑了門簾跑出了屋。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
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路上的趙文華很平靜,帶著頭套,不哭不鬧。
很顯然,趙文華的憂愁是分局的車能載動的,至於在家“淚先流”的付斌,那得下一次試試了。
下了車,李學武站在車邊看著這個端莊不再的婦女被從車上帶下來。
頭上戴著黑色的頭套,手上戴著手銬,身邊有兩個護衛隊員押解。
李學武走上前,伸手拽開了頭套。
一如她的侄子,趙文華也是眯著眼睛躲避了一會兒光線才慢慢適應過來。
“趙文華!”
聽見叫自己名字,趙文華閉著眼睛動了一下腦袋,但是沒有應聲。
多少年了,還沒有人敢對她這麼直接稱呼大名的,而且還是這麼的不客氣。
見趙文華有反應,李學武對著押解的兩個護衛隊員說道:“帶到審訊室去”。
沈放見李學武回來,也從大會議室走了過來。
“怎麼樣?還順利嗎?”
“還成,挺順利的”
李學武知道沈放在嘲笑自己帶這麼多人去,但李學武一點兒都不在意。
眼瞅著就要掀翻付斌了,可不能在最後時刻讓付斌逆風翻盤嘍。
看了一眼被押走的女人,沈放問道:“這就是那個趙文華?”
李學武點點頭道:“嗯,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