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男人上了樓,這才去收拾門口的“口糧”。
一袋白麵,一袋大米,都是一百斤的袋子,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扛進來的。
他說是住在這裡吃飯的口糧,可帶了這麼多,卻只住三兩天!
吃又吃不完,住也不多住,這不是……
她是弄不動這個的,只能等李學武下來。
聞見了他身上的酒氣,轉身去了廚房。
李學武下樓的時候熱湯麵剛剛好,碗裡還加了一個雞蛋。
“太多了,我今天醃上了一半,給我媽那邊送了一些”
周亞梅嘴裡解釋著,拿了李學武手上的毛巾,快速地幫他擦了頭髮,示意他趁熱了吃。
李學武沒在意她的解釋,挑著碗裡的麵條問道:“老太太去哪兒住了?”
“老家,老家還有房子”
周亞梅隨口解釋道:“當初我就不同意他們進城裡來,是他非要這個面子”。
說完這句又止住了話題,她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了。
李學武今晚是真的喝了兩杯,肚子裡也沒吃啥玩意兒,一口麵條進肚,還真是暖呼呼的。
東北九月末天就涼了,是真的涼,到了晚上就是冷了。
回來的路上還看見有生產隊的人在田間地頭燒火,怕的就是地裡的高粱被落下來的冷氣打壞了。
秦京茹得了老太太的囑咐,他的行李裡面是有一件皮夾克的,就是去年顧寧送他的那件。
晚上跟聞三兒站在河堤上說話,李學武都能感覺到冷氣往衣服裡面鑽。
這會兒周亞梅把窗子都關了,屋裡的溫度上來,他感覺鼻子有些癢癢的,可別是感冒了。
“離家近,就多回去看看,你現在還去醫院上班嗎?”
“不去了,早都不去了”
周亞梅擦了擦手,看著李學武說道:“隔壁那家搬走了,上個月的事,來了一些年輕人,好一通鬧騰”。
“你這邊沒事吧?”
李學武看了她一眼,問道:“嚇壞了吧”。
“我倒是沒什麼,之棟嚇了一跳,他正在院子裡玩”
周亞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說是奉城那邊追過來的,扣了一個帶資的帽子”。
“有人問起你這處,就說工廠分的,家裡都是工人”
李學武喝了碗裡的麵湯,道:“最近都亂的很,沒啥事就別去外面轉了,錢票都還有吧?”
“有著呢”
見李學武說正事,周亞梅點頭道:“每個月三舅都託人送來,夠我跟孩子用的”。
“那就好”
李學武點了點頭,示意了碗裡,問道:“還有湯嘛?來點兒”。
“少喝點吧,都晚上了,不消化”
她是這麼說著,可還是從鍋裡給他添了一些麵湯。
李學武一邊吃著,一邊說道:“晚上的酒喝的不舒服,心裡堵著氣,飯都沒敢吃,怕傷了胃”。
“知道傷胃你還氣”
周亞梅嗔了他一句,走到他身邊伸手到他肚子上摸了摸,還涼著。
“沒事了,涼氣上來了”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一眼,道:“這麵條暖胃”。
周亞梅嘴角抽動了一下,挨著他坐在了椅子上。
“鋼城是有啥困難了?讓你親自來?”
她問了一句,又寬慰道:“我也不懂你在做什麼,可身體更重要,千萬要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李學武幾口吃完了麵條,沒再喝湯,而是擦了擦嘴,道:“明天晚上我不回來了,要去吉城辦點事”。
看著她擔心的模樣,微笑著又解釋道:“是正事,軋鋼廠要在吉城設立辦事處,我得過去看看”。
“放心吧”
李學武拉了她的手,道:“這世上就沒有能難得住我的事,你且寬心,不用擔心我”。
周亞梅又不是小姑娘了,三言兩語的就能糊弄過去,李學武眉間的殺氣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是心理醫生,哪裡看不出他言語間的鋒芒畢露,殺氣騰騰。
這個人心思太沉重了,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嘴上沒正型,可心裡壓力越發的顯得大了。
可她又能有啥辦法,若李學武聽勸,或者接受她的治療,總有消弭這些壓力的一天。
現實是,李學武睡覺的時候都準備著槍,他心裡的提防從未減弱過。
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