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解放有些意外,嫂子竟然要他跟著回家。
不,不是那個家,是嫂子的家。
“我……”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機會,可真說在眼巴前,他又猶豫了。
葛淑琴抱著孩子,看著閆解放,等著他的回答。
她不願意屈就於閆解放,更不願意讓孩子委屈。
但是,哪裡有那麼多借口可供她來選擇。
剛剛全家都哭了一場,各自表達了訴求和不滿,唯獨是她沒有資格說什麼。
不僅沒資格說,連選擇都是公公替她做了。
真叫閆解放露宿街頭?
這門房哪裡會長時間容他居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閆家的熱鬧。
她抱著孩子躲在裡屋,終究躲不過命運的安排。
婆婆和公公看向她的眼神裡已經有了決斷和確定,她還有啥可說的。
打碎牙往肚子裡咽,閆解放必須接回家。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葛淑琴眉毛微微豎起,言辭有些犀利地質問道:“你一個大老爺們,還不如我?”
“嫂、嫂子……”
閆解放哆嗦著嘴唇,不敢看她的眼睛,嘴裡囁嚅著說道:“我對不起你,是我……”
“說這些幹什麼”。
葛淑琴看了看他,將孩子換了個手抱著,嘴角抖了抖,但還是努力保持著剋制。
“今天這個年如何都得過去,從明兒開始,算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你要如何自己心裡清楚,我也不跟你藏著掖著,要過,就好好過,不願意過,你給我個痛快話,也給爹媽個痛快話”。
“我……願意過”
閆解放現在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總覺得不踏實。
他怕現在說出來,明天早晨一醒來,又是躺在這炕上,就是個夢。
葛淑琴卻是抽了抽鼻子,冷著臉說道:“那好,我說幾點要求,你要辦到”。
不等閆解放回答,她便開口說道:“今天你喝多了,我不管你,但從明天開始不許再喝酒耍瘋”。
“明天早晨起來就回家去認錯,該叫爹叫爹,該叫媽叫媽,道理我不想跟你說,你也不是三歲小孩子”。
“單位一上班,咱們就去扯證,我不要你擺酒設宴,但得名正言順”。
“結婚以後要單過,多少都是自己過活,這事你跟爹媽說,我不管”。
“還有!”
她一邊說著,一邊流著眼淚,這會兒嗓子乾的難受,但還是強忍著說道:“學琴,你必須當親閨女養”。
“嫂子!”
閆解放聽著嫂子帶著哭音的話語,再也忍不住,挪著身子跪在了地上。
葛淑琴哭,他也哭,兩個人都倒是苦命的人,各自心裡都有說不出來的悶。
這強扭著在一處,只言道名正言順,卻不知往後又該如何。
葛淑琴抱著孩子沒有去扶他,只是叫他起身,將懷裡的孩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她自己則是又捲了閆解放的行李,拎了他的衣服兜子率先往外走。
閆解放跟在後面,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只看著懷裡的孩子,心頭的酸楚竟是都化作淚水,擦也擦不幹,抹也抹不淨。
從家裡出來是什麼心情,院裡鄰居們看著熱鬧,同在一起的小子們說著笑話,他只覺得孤苦悲涼。
但當嫂子抱著他的行李捲往回走,便是用她自己的尊嚴,挽回了他不值一分的面子。
男兒膝下有黃金,男人活在一張皮。
這一刻,他不覺得外面冷,因為心裡熱乎。
懷裡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好像認識他似的。
直等他低頭看向孩子,爺倆便都有了笑容。
天空黑漆漆的,但下的雪卻是白白的,落在地上與天空黑白分明,似是隔開了中間灰濛濛的天地,給了人世間喜怒哀樂,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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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李學武早已進入到工作狀態。
因為李懷德值了大年三十的崗,所以這兩天他放假,輪到其他幾位領導換班值崗。
約定俗成的,雖然不讓過新年,可廠領導們總是要有人際往來的。
下面的幹部可以不接待,但老領導、老關係總得走動走動,看望一二吧。
李學武年齡小,老領導都還正當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