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學斜瞥了對面的老李一眼,這位可是葷素不忌,也不怕噎著。
“三十二了,領導,”秦淮茹坦然地笑了笑,回道:“我剛來廠裡的時候才二十七,一晃五年了。”
“哎呦,可不是嘛——”
李懷德好像記起來了似的,點點頭,說道:“你愛人出事的時候,我記得是五月份吧?”
“您記性真好,就是五月份。”
秦淮茹面色閃過一絲悲傷,不過隨即便玩笑道:“我都快不記得了。”
“哪能呢,這都是心痛啊。”
李懷德嘴裡說著,手上卻是不停,摸牌打牌,很有氣勢的樣子。
其實廠機關裡誰不知道李主任的牌技最特麼臭了。
打十回能輸九回,贏的那一回也是三家倒了大黴。
“這麼多年了,咋沒想著再找一個呢?”
老李好似關心地問道:“你家幾個孩子啊,這要是沒有個男人支應著,日子不大好過吧。”
“這不也都過來了嘛。”
秦淮茹抽了把椅子,笑著坐在了他和李學武的身邊。
她疊了右腿應道:“以前確實困難,三個孩子差點要了我的命。”
“不過好在有廠裡的照顧,街坊鄰居們的幫扶,總算是挺過來了。”
“嗯,廠裡的關心不夠啊。”
李懷德打了一張三萬,卻是被董文學橫槓開花,一把撈了個大的。
“嘿!我還想著打六萬來著!”
他十分懊惱地摸了摸手裡的六萬,笑著說道:“這臭手——”
“合該我來財啊——”
董文學笑呵呵地推了麻將牌,雙手扒拉著說道:“今晚第一把啊,家家三塊。”
“得,多虧講了封頂了!”
徐斯年在牌桌上也沒顧忌著李懷德,嘴裡笑著抱怨道:“就您這手啊,八零也不夠輸的啊。”
“這不剛說著要關心淮茹同志嘛——”
李懷德就這樣好,牌桌上怎麼鬧都沒事,輸多少都給錢,你要是故意喂牌,他掀桌子就不玩了。
要的就是這個氛圍,今天這一桌湊的好,都是硬茬子,根本就沒想過要讓著他。
“我還說要打三萬還是六萬呢,順手就是這麼一扔,誰承想了呢。”
他一邊碼著牌,一邊示意了鄰座的李學武,扭頭對秦淮茹壞笑著問道:“李副主任有沒有幫扶你啊?”
“您說呢——”
秦淮茹並沒有正經地回答,而是嬌嗔著反問了一句,還順手輕輕捶了他一下,惹得老李大笑了起來。
當初李學武把秦淮茹和幾個車間裡的女工調來招待所,李懷德又怎麼會忘了這一茬兒呢。
關鍵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看出了李學武的獨具慧眼,以及睿智的頭腦和作風。
能把一個車間女工培養成合格的招待所所長,另一個則成為了國際飯店的副總,這難道不是能力?
不要說什麼裙帶關係,李懷德就認這一個,你能把工作做好,哪怕是帶著親兒子一起來,他也支援。
“工作組的同志吃夜宵嗎?”
李學武並不反感老李玩笑裡的暗示,轉頭問了秦淮茹一句。
秦淮茹點點頭說道:“每天晚上九點多吧,都會下去吃一碗麵條,基本上就那些人。”
“去鋼城也是一樣嗎?”
徐斯年聽秦淮茹講完,便把目光看向了身邊的董文學。
董文學微微搖頭道:“我們那哪有這麼完備的服務體系,就在我們那待了五天。”
“聽說程副主任特別交代了?”
徐斯年藉著李學武丟擲來的話題開始切入主題了,不然你還在真以為他們是來打麻將的啊?
“我那是這樣的,專程給我打的電話,叮囑我們要做好服務工作,配合工作中的調研。”
“都一樣,差不多。”
董文學的回答模稜兩可,不過聽徐斯年沒接話,便又補充道:“程副主任來電話主要關心了一下生產工作,以及飛行器和數控車床的研發工作。”
“鋼城的工業發展更為複雜嘛,很正常,”徐斯年的目光掃過李學武和李懷德,嘴裡語速不變地說道:“還問我們船塢工程和萬噸貨船的進度了。”
“槓——”
老李突然出聲,撿了徐斯年打出去的四餅槓在了右手邊,惜字如金地說道:“八條。”
“發電廠那邊怎麼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