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上了關係?”薛景仙聽得似懂非懂,眨巴著眼睛追問。
他雖然有一定的治政經驗,對於西域這邊的複雜民情,卻一點兒都不瞭解。所以表現得就像一個剛出茅廬的書呆子。好在半年來在京師中屢受打擊,身上的傲氣已經差不多磨乾淨了,因此也不在乎向別人屈身求教。
周嘯風的本意就是透過薛景仙的口,將西域所面臨的具體威脅,帶到太子李亨的耳朵內。雖然眼下太子順利接位的形勢還很不明朗,但多做一點準備,總是沒有什麼壞處。故而,無論薛景仙問出什麼白痴般的問題,他也不會表現出半分的不耐煩。反倒很客氣地笑了笑,用對方容易理解的例子解釋道:“薛大人在中原時,可曾見過那些刺血書經的佛子、居士?”
“見過,一個個簡直都是他孃的瘋子。”作為不折不扣的儒家門徒,薛景仙提起此話氣就不打一處來。“人之髮膚,受於父母。他們不知道珍惜,已是不孝。還妄圖藉此獲得什麼佛祖的青睞,以求來世富貴。這豈不是緣木求魚麼?”
“薛大人請想。如果佛經上說,信我者,皆入極樂。那些不信我者,其子女、田產,皆可隨意剝奪,歸信我者所有。那些佛子、居士們,還會刺自己的血麼?”
作為非常有經驗的地方官員,薛景仙當然知道人一變成狂信徒,會是什麼模樣。眉頭跳了跳,低聲回應。“那肯定是要個個拿起刀來,把鄰居、街坊,甚至自己的親朋好友都殺個乾乾淨淨。乖乖,你不是說天方教的經書上,唆使他們四下劫掠吧!那豈不是把信徒個個都變成了瘋子,即便先前信的不虔誠,殺了幾個人後,也會變得像妖怪一樣嗜血!”
“天方教的具體教義如何,周某不太清楚。但其教眾的表現,大抵卻是如此。西域這些小國,只要天方教一傳播開,用不了多久,必生內亂。然後過不了幾天,境內除了天方教的教眾外,就剩不下其他活人了!更狠的是,其教義極有盎惑力,信者寧可此生窮得連褲子都穿不起,也要追尋死後的天堂。縱使黃巾、白蓮之流,也拍馬難及!”
“天!世上還有這種瘋子!”聽了周嘯風的描述,薛景仙忍不住大聲驚呼。大唐帝國氣度恢宏,各國商旅百姓在境內往來不絕,因此長安附近也不乏拜火教、十字教和天方教的神廟。但在薛景仙的記憶中,這些怪力亂神的信徒都跟佛教的信徒差不多,痴迷固然痴迷,卻還遠遠沒達到喪心病狂的地步。莫非教眾這東西也跟某些果樹一樣,“淮南為橘,淮北為枳”?如果事實真如周嘯風所說的話,那眼下大唐在西域面臨之形勢……,他簡直不敢設想。
好像唯恐他印象不深,周嘯風笑了笑,繼續循循善誘,“如果其軍隊皆由狂信者組成,以劫掠征服非信徒為念,薛大人以為其戰鬥力如何?”
“那,那豈不是個個悍不畏死?!”站立在習習涼風中,薛景仙卻去伸手抹汗,“他們,他們……”
他不敢說不下去了。眼前突然變得一黑,無數身穿大食黑袍子的狂信徒,如同天河決口一般,從太陽即將落下的位置滾滾而來。
第二章 天河 (七 上)
“所以,這一仗,我安西軍必須打贏。只有把天方人計程車氣打下去,才能保得整個西域的十年平安。”周嘯風的聲音又清晰地傳來,如同閃電般劈碎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卻讓薛景仙兩眼發亮。
“周將軍看得長遠,薛某愧不能及!”半晌之後,薛景仙才從令人恐懼的幻想當中回過神來,抱攏雙拳,衝著對方深施一禮。
“不是看得遠。而是站得近而已!”周嘯風擺了擺手,眉宇間透出一抹蕭殺,“薛大人如果久在西域,一樣會將局勢看得清清楚楚。天方教講究的是非信徒的財富乃至生命皆可予取予奪。如果此戰我安西軍因為某些意想不到的原因打輸了,中原會不會震盪周某不敢說。整個西域,從涼州到疏勒,恐怕不止是要披髮左衽那麼簡單了!”
此刻周嘯風話裡所謂的‘意想不到的原因’從哪而來,薛景仙心中比誰都清楚。頓時心裡好生愧疚,猶豫了片刻,用彷彿不是自己的聲音說道:“若是薛某,薛某能做些什麼,周將軍儘管吩咐便是。薛某雖然不成器,輕重緩急,還是能分辨一二的。”
周嘯風接下來的話,讓他又氣又愧,“薛大人是揹負著使命而來。這點大人不必明說,我等也能猜到一二。但是,周某想請欽差大人轉告您背後的那位太子殿下,我等在此刀頭舔血,並不只是為了自家功名富貴,同時也是為了整個大唐。只要他最後能心想事成,我等自然願意為他鞍前馬後全力奔走。可若是想現在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