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全殲我麾下一整隊曳落河,我把這話如實彙報給遠在洛陽的皇帝陛下,你說他可能相信麼?”
“大人有所不知!”邊令誠偷偷擦了把冷汗,繼續低聲補充:“封常清那廝,打仗的本事其實相當高明,當然,與大人比起來,還是有不少差距的。他當初在洛陽附近,帶的全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兵馬,而不是平素熟悉的安西軍。所以,所以就,就一觸即潰了。待到後來,待到後來,安西軍的一些將領倒是趕到了前線,可,可前朝皇帝陛下,卻又怕封,封常清那廝擁兵自重,所以,所以……”
他一直奉旨監軍,瞭解很多不為外人所知的內情。此刻如竹筒倒豆子般說出來,立刻令孫孝哲眼前的迷霧漸漸消解。
原來李隆基在安祿山起兵之後,精神深受打擊,變得非常易怒而多疑。對麾下任何一名武將,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任。所以朝廷給予封常清的支援非常有限,並且在暗中對其嚴加防範。導致封常清在前線要麼有兵無將,要麼有將無兵,好不容易從安西趕過來的援軍陸續抵達了,朝廷又找了各種藉口,把一些百戰老將調歸他人指揮,還派了榮王李宛、大將軍畢思琛等在旁多方擎肘。嚴防封常清的勢力藉機做大,以步安祿山後塵。
到後來,安西軍每被孫孝哲等人消滅掉一部分,朝廷就再補一部分給封常清。只夠他勉強維持住防線,絕不肯多加一隊一旅。直至整道澠池防線崩潰,官軍士氣盡喪,頹勢已成,封常清縱使是孫武子再世,吳起重生,也無力迴天了。
難得邊令誠說了一次實話,孫孝哲在旁邊越聽越氣憤,越聽越窩火,忍不住用手力拍桌案,“昏賬,混賬透頂。有李隆基那老混蛋帶著一群小混蛋在背後使壞,甭說封常清和哥舒翰兩個,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大唐朝廷!”
“是大唐氣數已盡,大燕國皇帝陛下洪福齊天!”邊令誠臉皮紅都不肯紅一下,阿諛之詞滾滾自口中而出。
“還有你這廝,為我大燕國鞠躬盡瘁,不求回報!”孫孝哲衝著邊令誠撇撇嘴,低聲諷刺,“若不是你這廝先下黑手害了高仙芝和封常清,又逼著哥舒翰放棄潼關天險,出來與我軍決一死戰。孫某也沒那麼容易進入長安。”
“小人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那樣做。但現在想來,應該是天佑大燕,所以假小人之手,替將軍掃平障礙!”若論臉皮厚度,邊令誠自稱第二,全天下無人敢稱第一。明明知道對方是在奚落自己,還是順著口風往下捋。
“老子百戰之將,還需要你來幫忙?!”孫孝哲飛起一腳,將邊令誠踢了個滾地葫蘆。“沒有你,老子就不是封常清的對手了麼?沒有你,我大燕國就拿不下長安了麼?滾,孫某大好男兒,眼裡容不得你這種沒卵子的人渣!”
“唉,唉!屬下告退,屬下告退!”邊令誠翻出了半丈多遠,一邊連滾帶爬地往外走,一邊低聲回應。
“回來!事情還沒完呢!”孫孝哲出爾反爾,大聲吆喝。
“是,是,大人!”邊令誠哆哆嗦嗦地走回來,怕對方繼續毆打自己,隔著老遠就停下了腳步。
“靠近些,讓你靠近些,聽到沒有。靠近些怕什麼,老子又不會吃掉你!”孫孝哲瞪著此人,怎麼看怎麼噁心。然而眼下此人還有可用之處,犯不著因為一時義憤,而誤了國家大事。
邊令誠又向前蹭了幾寸,歪著身子,滿臉堆笑:“大人還有什麼指示,儘管吩咐。小的一定竭盡全力去辦?”
“你剛才說,那個姓王的傢伙,手頭只有兩百來人?”孫孝哲皺了下眉,強忍著心頭的煩惡追問。
“當時姓王的和姓馬的兩個,把手中弟兄加一起,大概兩百出頭。不過那是五天之前的事情,現在就不好說了。當時他們跟小人麾下的飛龍禁衛起了衝突,然後從通化門逃出了長安。”邊令誠不敢隱瞞,如實回稟。
“那你當時怎麼不派人追殺?莫非有心放他們一馬?”孫孝哲又皺了一下眉頭,目光沿著邊令誠的脖頸掃視。
邊令誠被掃得脖頸處嗖嗖直冒冷氣,斟酌了一下,陪著笑臉解釋:“當時城中有很多亂兵和地痞四處殺人放火,小的怕,怕他們燒了左藏和皇宮,就把手底下大部分力量都放在那兩處了。所以,所以才……”(注1 )
他低下頭,用眼角偷偷地往孫孝哲臉上瞟。孫孝哲剛剛從皇宮和府庫裡接受了大量的金銀細軟,知道這兩處地方的重要性。點點頭,臉上的厭惡之色稍解,隨即又皺著眉頭說道:“如此說來,你還立下大功了?!”
“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