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去一趟青海,代朕做七天七夜的水陸道場,超度亡靈,消除戾氣吧。”張廷玉很能體會皇上的心意,他馬上就說:“皇上,臣以為今夜就要印出單頁邸報來,全文刊登年羹堯的這份奏摺。還要讓兵部廣為張貼,一定要家喻戶曉,人人皆知。”雍正一聽這話,高興地笑了:“對對對,就是這樣。你稍等一下,朕還要為年羹堯的奏摺加上硃批。”說完,他走向案頭,提起筆來,沾上硃砂,就文不加點的寫了出來:西寧兵捷奏悉。壯業偉功,承賴聖祖在天之靈,自爾以下以至兵將,凡實心用命效力者,皆朕之恩人也……朕實在不知怎麼疼你,才能夠上對天地神明。爾用心愛我之處,朕皆都體會得到。我二人堪稱古往今來君臣遇合之榜樣,也足可今後世欽慕流涎矣!
雍正寫好後,遞給張廷玉說:“來,你和方先生再看看,如果沒有什麼,就趕快發出去吧。”方苞和張廷玉接過來一看,倆人全傻眼了。怎麼了?皇上的這個批語,有點不倫不類且不去說,可寫得也太肉麻了。皇上的用心,無非是要用西寧大捷,來穩定朝局,安撫民心。但這是皇上對臣下的批語啊,哪能說出什麼“不知怎麼疼你”,“古往今來君臣遇合之榜樣”,甚至“自爾以下……皆是朕的恩人”這話呢?他們倆人眼光一碰,又迅速閃開了。張廷玉不知怎麼說才好,還在思索著。方苞可實在忍不住了:“萬歲,三綱之內,君為首。這是千古名言,不可不注意,更不能亂了綱常。這個硃批,如果是用密摺的辦法,單發給年羹堯一人,尚不為過。但這是要隨邸報一起發往全國的啊!批語中之'恩人'云云,臣以為斷斷不可!”張廷玉聽方老先生說了,也在旁進言說:“方先生說得對,臣也是這樣想的。邊將立功,聖上傳令嘉獎,於情於理,誰都不能說什麼。但皇上這樣說法,似乎是……太誇張了一些。”他們二人平日自認為知道皇上的心,可是他們並不真正地瞭解皇上。雍正此刻心裡想的,是不作則已,要作就把事情作絕。就如現在的這份硃批,幾乎是每句話都無以復加了。其實在雍正心裡,早就不滿意年某人,也早就在計較他和老八、老九他們來住的事了。尤其是老九就在年的軍中,而且還很不老實,這就不能不讓雍正擔心。現在把話說透,說絕,就為以後除掉年某做了最好的鋪墊,這就叫一石兩鳥。但是這話,無論對誰,雍正也不會說出來的。這是不是可以稱作帝王心術?咱們還是看看再說吧。
雍正在寫的時候,也曾想到張、方二人會有不同的看法,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堅決反對。他把那份硃批要過來仔細看了又看,心裡卻在想著怎樣駁倒這二人。想來想去的,覺得還是退讓一步更好:“你們的心意,朕知道了,可是,朕的心意,你們卻不明白。想當年,西疆兵敗,六萬子弟無一生還,聖祖曾為此痛不欲生。朕和聖祖心同志同,年羹堯為聖祖爺出了氣,就是替朕盡了孝,成全了朕的孝心。所以朕才稱他為'恩人'。既然你們這樣說,那就留下前兩句,加上'國之柱石'四字,依舊明發天下。所謂'恩人'的那些話,朕寫成密詔給年羹堯自己看。嶽鍾麒也要有所慰勉,全都照你們的意思辦也就是了。”他們在這裡為皇上的批語作難,隆科多那裡也不輕鬆。他原來許下了六天內成事,可頭一件事就讓他碰了釘子。他是專管提調兵將的大臣,可楞是沒把兵符印信調出來。那蘇告訴他說,張中堂有令,任何人不得啟用兵符。隆科多很生氣,這不是要奪我的權嗎?他想找張廷玉問問這件事,你張廷玉管得也太寬點了吧。可後來又一想,不行,不能莽撞,焉知張廷玉仗恃的不是皇上的聖旨?硬是去要,皇上如果問一句:你要調兵符作何用?那不就全露餡了。所以他雖然後來幾次見到張廷玉,嘴也張了幾張,可就是沒敢說出來。他這樣一做作,倒讓張廷玉多心了:你老隆要是心裡沒鬼,為什麼不敢說這事了呢?張廷玉是位細心人,他這一多心不要緊,馬上就採取了行動。囑咐侍衛們加強了宮中的警戒,囑咐太監們加人加班,守候在靈棚旁邊。名義上是各位王爺貝勒居喪哀痛,恐怕體力不支出了事,規定王爺貝勒出來,哪怕是想方便一下呢,也都要有兩名太監攙扶。好嘛,這樣一來,別說是說悄悄話了,連相互遞個眼神都辦不到!允禩這個氣呀,可太監們是陪著殷勤,陪著小心地在侍候,你又能說什麼呢?
隆科多老惦記著那六天的期限,總是抽空到禁紫城外轉悠,可是,這裡的情景更讓他窩心。外邊的駐兵確實不少,可統屬卻很亂,幾乎每座營盤都各不相同!鬧得隆科多又驚又疑,既怕皇上看出破綻,又怕允禩和他翻臉。坐也坐不穩,站也站不住,想睡也睡不安,一閉眼就作惡夢。遇上雍正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