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子上也空無一物。然後,我注意到一件可疑的事:南希的錢包掉在地上,錢包微微開著口。我們穿過廚房,在樓梯的底部停了下來。南希的臥室就在上面。我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走上樓梯,南希·埃瓦爾特跟在我的後面。我們的腳步聲比別的東西更令我們害怕,腳步聲如此之大,而別的一切又如此安靜。南希房間的門是開著的。窗簾沒有拉上,屋子裡充滿了陽光。我不記得自己驚聲尖叫過。但南希·埃瓦爾特說我確實尖叫了起來,叫啊叫啊,拼命地叫。我只記得南希的泰迪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然後我和南希就奪門而逃……”
冷血 第一章(26)
在這期間,埃瓦爾特先生認為也許他不應該讓兩個女孩單獨進入房子。當聽到尖叫聲時,他正從車裡出來,準備隨她們一起進屋。但是,還沒等他衝進屋裡,兩個女孩已經向他跑了過來。他的女兒大叫道:“她死了!”說著便一頭栽進他的懷裡。“真的,爸爸!南希死了!”
蘇珊向她轉過身來:“不,她沒死。你別這樣說,你怎麼敢這麼胡說!她只是流鼻血而已。她總是流鼻血,可怕的鼻血,就是這麼回事。”
“太多太多的血。牆上也有血。你沒看清楚。”
“我是摸不著頭腦,”埃瓦爾特後來作證說,“我想可能是女孩子受傷了。在我看來,首先該做的是叫救護車。基德維爾小姐,蘇珊,告訴我廚房裡有一部電話。我找到了電話,就在她說的位置。但是話筒卻不在電話機上,當我把話筒撿起來時,發現電話線被切斷了。”
二十七歲的英語教師拉里·亨德里克斯住在教師公寓的頂樓。他想寫作,但他的公寓對於一個立志成為作家的人來說不是個理想的窩。他的房子比基德維爾家的還小,而且他要和妻子、三個活潑好動的孩子以及一臺永遠都在開著的電視機分享有限的空間。年輕的亨德里克斯水手出身,俄克拉荷馬州人,嘴角叼著菸斗,留著鬍子,長著一頭亂蓬蓬的黑色頭髮,雖然還沒發表過作品,但至少看起來有點文人的樣子。事實上,他的打扮非常像他最崇拜的作家歐內斯特·海明威年輕時照片中的樣子。為了彌補當老師收入的不足,他還給學校開汽車。
“有時我一天開六十英里,”他對一位熟人說,“這樣留給寫作的時間就不多了。星期天是例外。當時,正是那個星期天,十一月十五日,我端坐在公寓裡,正仔細地看報紙。我大多數故事的靈感都來自於報紙,你知道嗎?唉,電視正開著,孩子們在嘻嘻哈哈地玩,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聽見了從樓下傳來的聲音,是從基德維爾太太家傳出來的。但我想這也許不關我的事,我是新來的,開學時我才搬到霍爾科姆。但是沒過多久,我妻子雪莉,她正在外面晾衣服,急急忙忙跑進來說:‘親愛的,你最好到樓下去一趟。他們全都歇斯底里了。’那兩個女孩,當時的確是歇斯底里了。蘇珊永遠也忘不了,永遠。可憐的基德維爾太太,她的身體不太好,她一開始就緊張過度。她一直在嘮叨,但是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她一直在說:‘哦,邦妮,邦妮,出了什麼事?你是那麼高興,你對我說一切都結束了,你再也不會生病了。’說的話大意是這樣。就連埃瓦爾特,也像任何一個易動感情的男人一樣,開始激動起來。他打電話給加登城的司法長官辦公室,加登城司法長官親自接的電話,告訴他‘在克拉特家發生了極端可怕的事情’。司法長官答應馬上過來,埃瓦爾特先生說好的,他會去公路上迎他。雪莉下樓,和女人們坐在一起,試圖安慰她們,好像隨便是誰都能辦得到。我和埃瓦爾特先生一起,和他開車出去到公路上去等候司法長官魯濱遜。在路上,他對我講了發生的事。當他說到發現電話線被切斷時,我立刻就想,嗯嗯,拿定主意,最好睜大眼睛仔細聽,把每一個細節都記錄下來。以防萬一叫我到法庭上去作證。”
“司法長官到了,當時是九點三十五分,我看過手錶。埃瓦爾特先生向他揮手,示意他跟著我們的車走,我們直接開車去了克拉特家。我以前從未去過那兒,只是遠遠地望見過。當然,我認識克拉特一家人。凱尼恩在我所教的二年級英語班裡。我在《湯姆·索亞歷險記》一劇裡給南希做過導演。這兩個孩子真是很特別,非常謙虛,你根本不會想到他們出身富貴人家或住這麼大的房子,有樹林,有草坪,一切都在精心照管之下。我們到達那裡時,司法長官已經聽完了埃瓦爾特的講述,他用無線電通知辦公室,要他們多派一些人外加一輛救護車前來增援,說是‘發生了某種意外事故’。然後我們三個走進住宅,穿過廚房,看見一隻女式錢包撂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