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者”。反正都一樣,迪克風趣,精明,講求實際,辦事“乾淨利落”,腦袋裡沒有憂鬱的陰影,或者說,腦子很靈。而且,和威利·傑伊不同的是,他對佩裡古怪的想法從不吹毛求疵;他願意傾聽,容易激動,喜歡和佩裡幻想分享埋藏在墨西哥海底和巴西熱帶雨林裡的“肯定有的寶藏”。
在獲得假釋後的四個月裡,佩裡開著一輛倒了五次手、花一百美元買來的福特牌汽車,從裡諾開到拉斯維加斯,從華盛頓州的貝靈漢開到愛達荷州的比爾。他在比爾找了一份臨時工,當卡車司機,正是在這裡他收到了迪克的信:“佩里老友,我八月份出來了,你離開後,我遇見了一個人,你不認識他,但是他令我們可以幹一樁漂亮事。一件有把握的事,一個完美的計劃……”在這之前,佩裡從未想過會再次見到迪克或者威利·傑伊。但是他們兩個經常出現在他的腦子裡,特別是後者,在佩裡的記憶中,威利·傑伊已經變成了一個縈繞在他記憶通道里的賢哲。“你追求的是被人否定的東西,”威利·傑伊在一次說教時曾對他說,“你根本不在乎在沒有責任感、沒有信仰、沒有朋友和溫暖的情況下生活下去。”
在近來孤獨而毫無舒適的顛沛流離中,佩裡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威利的話,認定這是不公正的。他的確在乎這些,但是誰又在乎他呢?父親?是的,從某一點來說是這樣。還有一兩個姑娘,但是“說來話長了”。除了威利·傑伊沒有人在乎過他。只有威利·傑伊承認過他的價值,他的潛力,承認他不只是一個矮小的、肌肉發達的混血兒,看出他在一切德行上,與他本人看到的一樣:“特殊”、“罕見”、“有藝術氣質”。在威利·傑伊身上,他的虛榮心找到了支援,他的敏感得到了保護。四個月的流浪生活使這種高度的評價比夢中的財寶對他更有誘惑力。所以當他收到迪克的來信,並且意識到迪克建議他來堪薩斯州的日子正好和威利·傑伊出獄的日子前後差不多時,他知道了自己必須做什麼。他開車來到拉斯維加斯,把車賣掉,收拾好地圖、舊信、手稿和書籍,買了一張灰狗長途汽車票。旅行的結果決定了他的命運;如果“和威利·傑伊一起解決不了問題”,那麼他“將考慮迪克的建議”。然而,結果是,他要麼選擇迪克,要麼選擇一無所獲。就在佩裡的汽車在十一月十二日晚上抵達堪薩斯城時,威利·傑伊已經不能歡迎他的到來了,他走了,離開了堪薩斯城,事實上,僅僅五個小時以前,他從佩裡抵達的那個車站離開了。這些事很大一部分是佩裡透過電話向波斯特牧師打聽來的,但波斯特令他很失望,因為他拒絕透露威利·傑伊的準確去向。“他往東邊去了,”牧師說,“去尋找好機會去了。一份體面的工作,一個有著願意幫助他的好人的家庭。”佩裡掛了電話,憤怒和失望令他感到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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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 第一章(20)
但是,他想知道,當痛苦減弱以後他還會真的期望與威利·傑伊重聚嗎?自由把他們截然分開;作為自由的人,他們沒有共同之處,相反,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組成一個“小組”———一個他和迪克計劃的去南方海岸潛水的冒險小組。但是,如果他沒有錯過威利·傑伊,哪怕他們能在一起呆上一個小時,佩裡確信,或者說完完全全地“知道”,他就不可能待在一所醫院的外面等著迪克拿著一雙黑色長統襪出現。
迪克兩手空空地回來了。“沒有,走吧。”他說道,表情鬼鬼祟祟的,令佩裡大起疑心。
“你肯定沒有嗎?你肯定問過修女嗎?”
“我當然問過了。”
“我不相信。我想你走進去,逛了幾分鐘,然後就出來了。”
“好了,甜心,隨便你說什麼。”迪克開始開車。在沉默著走了一會兒之後,迪克碰了碰佩裡的膝蓋。“嗨,行了,”他說,“這是個令人作嘔的想法。天知道她們會怎麼想?我在那裡討價還價就像在廉價商店裡一樣……”
佩裡說:“也許那樣也不錯。修女是一幫背運的人。”
當看到克拉特先生旋開派克牌鋼筆、開啟支票簿時,紐約人壽保險公司在加登城的代表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他想起了當地的一句俏皮話:“知道他們怎麼說你嗎,赫伯?他們說,‘既然理髮要花上五十塊錢,赫伯給理髮師開一張支票算了。’”
“沒錯,”克拉特回答說,他像貴族一樣,以從不隨身攜帶現金而聞名,“這就是我做生意的方式。當那些收稅員開始在你周圍閒蕩時,作廢的支票是你最好的朋友。”
支票已經填好,但尚未簽字,他往辦公桌的椅子後一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