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向一個陳列著女用紡織品的櫃檯走去。在經過一番爭論後,佩裡說:“我要買一雙長統襪。”
迪克不同意。“難道我的眼光不行?這些襪子顏色都太淺,什麼也遮不住。”
“小姐,”佩裡的叫喊引起了一位女售貨員的注意,“你們有黑色的長統襪賣嗎?”當女售貨員告訴他沒有時,佩裡建議他們另找一家商店,“黑色是十分安全的。”
但是迪克已經拿定了主意:任何顏色的長筒襪都是不必要的,都是累贅,這筆錢是白白浪費的(“我為這次行動花的錢已經夠多的了”),而且,畢竟他們遇到的任何人都不會活著成為目擊證人。“決不會有證人。”他提醒佩裡,這樣的話佩裡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這句話令佩裡感到憤怒,迪克說出這句話的口氣彷彿他倆已經解決了所有的問題;也許有他們沒發現的目擊者,不承認這一可能性是愚蠢的。“一旦發生不應發生的事情,可就全砸了。”他說道。但是,迪克卻露出了洋洋自得、幼稚的微笑,他不同意佩裡的說法:“不要瞎幻想了。絕對不會出錯的。”不會。因為這是迪克制訂的計劃,從跨出第一步到最後悄悄收場,每一個步驟都策劃得完美無缺。
接著,他們又對繩子發生了興趣。佩裡仔細察看繩子的質地,還試了試。他曾在商船上工作過,精通繩子,擅長用繩子打結。他選擇了一條白色尼龍繩,這種繩子像鋼筋一樣結實,卻又比較輕。他倆商量需要多長的繩子。這個問題使迪克急躁起來,雖然他說自己的通盤考慮都是完美的,但他卻無法確定究竟需要多長,這使他感到很尷尬。最後,他說:“上帝啊,我怎麼知道?”
“你他媽的不是個大明白嗎?還有什麼你不比我更清楚的?”
迪克試探了一下。“有,那小子,還有那女的。也許還有另外兩個。但這是星期六,他們也許有客人。就算有八個吧,或者十二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一個個都得去見上帝。”
“看起來好像很多。這才是肯定的。”
“我不是早就給你打過保票嗎?親愛的,我們將使他們血濺牆頭。”
佩裡聳了聳肩。“既然這樣,我們最好買一整捆。”
繩子長達一百碼,足夠綁十二個人的。
凱尼恩自己動手做了一隻箱子,一隻用雪松做邊框的櫻桃木嫁妝箱。他想把這口箱子作為結婚禮物送給貝弗裡。此刻,他正在所謂的地下密室裡給箱子上最後一遍清漆。水泥地面的密室和屋子一樣寬,裡面的傢俱差不多全是凱尼恩的木工活(架子、桌子、凳子、一張乒乓球檯)和南希的女紅作品(令舊沙發煥然一新的印花棉布沙發罩、窗簾、繡著字的枕頭:幸福在哪裡?你睡在這裡不必著迷但大有裨益)。凱尼恩和南希試圖用油漆來驅散地下室裡難以消除的陰鬱氣氛,但兩人都沒有意識到他們失敗了。實際上,他倆都認為擁有密室是一個勝利和一種幸福。對南希而言,她可以在這裡招待“同伴”而不用擔心會打擾媽媽;對凱尼恩而言,他可以獨自待在這裡,隨便釘呀鋸呀,擺弄他的“發明”,其最新作品是一口深底電炸鍋。緊鄰著密室的是鍋爐房,裡面有一張放工具的桌子,上面還堆著一些其他正在做的東西:一臺擴音器,一臺老式的、需要上發條的手搖留聲機,凱尼恩正打算讓它恢復運轉。
凱尼恩的外表和他雙親都不像,他的頭髮是深褐色的,剪成平頭;身高六英尺,瘦瘦長長的;雖然長得很結實———有一次他為了救兩隻成年羊,在暴風雪裡走了兩英里,但卻有著瘦高男孩的一項缺點:缺乏協調的肌肉。這個缺點,再加上沒有眼鏡便不能行動,使他無法參加運動隊(籃球、棒球),哪怕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成員也不行。而這些運動正是大部分男孩子主要的業餘活動,他們本來可以成為朋友的。他只有一個親密的朋友,鮑勃·瓊斯,泰勒·瓊斯的兒子,他家的農場在克拉特家西邊一英里。在堪薩斯農村,男孩子很小就開始開車了;凱尼恩十一歲的時候,經父親允許,用他養羊賺的錢買了一輛裝有A型發動機的舊卡車,他和鮑勃稱這輛車為“追狼車”。在離河谷農場不遠的地方有一片被稱為“沙丘”的神秘土地,它像一片沒有海水的沙灘一樣,夜裡郊狼在沙丘中潛行,成群結隊地在一起嚎叫。在月圓之夜,兩個男孩會襲擊郊狼,追得它們四散奔逃,他倆試圖用卡車超過狼群,不過很少能追上,因為即便是骨瘦如柴的郊狼也能跑出每小時五十英里的速度,而他們的卡車最高時速不過三十五英里,但是開車追狼有一種狂野而美妙的樂趣:在沙地上打滑的卡車,在月色映照下逃命的郊狼,正如鮑勃所說,這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