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北京,趙穎到在機場接我。再一次見到趙穎,我忍不住熱淚盈眶,把她緊緊抱在懷裡,雙臂將她的骨節勒得格格直響。高陽正好也在北京,電話中他告訴我,社長剛剛把他調回總部,今天早上才從上海回來。我告訴他趕快到我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
一小時以後,我們三個人又聚到了我家的客廳。再一次回到家裡,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我沉吟了半晌,才將這些天在俄羅斯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講給兩個人聽。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兩人聽後,並沒有過分吃驚的表情,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萬分異詫,望著他們,我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我想說的是:“難道你們自知中了”詛咒“,馬上就要死去,所以對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興趣?”但我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我已經把那件惟一能夠活命的寶石,交給了趙穎。高陽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了!”
“什麼,你們?”聽了高陽這句話,我陡地一驚,叫道:“你們知道了什麼,難道你們已經見過那件黃金面罩?”高陽苦笑了一下,答道:“不是,黃金面罩我們都沒有見過,但是已經不用再見了,我們早就想到,那面罩之上根本不可能也有槍眼!”
“什麼?!你們怎麼會知道,你們又沒有見過那件面罩!”我絕望地叫道。趙穎握住了我的手,安慰道:“不要著急,我慢慢告訴你,你先喝口水。”我接過趙穎遞過來的杯子,無意識地喝了一口,又無意識地放回到桌上。
趙穎沉吟了半晌,緩緩說道:“事情是這樣:最開始,我和你們一樣,並沒有發現當時的結論有什麼破綻,也就是那個‘子彈反彈’的結論。很長一段時間,我也是一直沉浸在謎題破解後的喜悅之中。但漸漸地,我很多時候隱隱約約覺察到,好像有一件什麼事情夾在裡面,很不對勁兒,但我想不到究竟是什麼。而且從發現了這一點以後,不知為什麼,每一次當我想到這個問題,腦子裡就會產生一種強烈的牴觸心理,不願意再往這個方向想下去,我想或許和老三說的一樣吧,人在很多時候不是因為傻而想不到,而是因為出於一種自我保護意識,根本拒絕想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聽了趙穎這番話,我不由得暗暗點了點頭,這種感覺我也有過。趙穎笑了笑,繼續說道:“但後來我還是想到了那處不對勁兒的地方是什麼:我們當時的結論是‘子彈反彈’,但是這個結論,實際上有很大的漏洞,只是我們誰都沒有細想。其實子彈經過反彈以後,來福線產生的彈頭旋轉已經改變,於是就不可能再從著彈點檢查出子彈究竟是從什麼槍打出來的,當然,也就不可能再有那麼細緻完整的驗傷報告。另外,經過反彈的子彈因為沒有了來福線的旋轉力量,其實就和霰彈槍打出的子彈沒有了任何區別,擊打在已經是三百多年的頭骨上,整個頭骨一定會碎掉,不可能再產生這樣一個規則完整的圓洞。想到這兒以後,我陷入一種極大的震驚和恐懼之中,我已經很清楚地知道,我們的結論,是完全錯誤的,雖然我並不希望是這樣。”
聽到這裡,我點點頭,趙穎說得不錯,我第一眼看到那件黃金面罩的時候,也有同樣的感覺。趙穎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我沒敢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們,而是偷偷找到專家詢問了這件事情,得到的答案和我當時想的完全一樣。我們都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我們先做了驗傷,然後再在另外一個人那裡詢問是否有子彈反彈的情況,但我們並沒有讓專家把這兩件事情聯絡到一起,也就是,反彈的子彈有沒有可能產生那樣的效果。此後,我又找尋了多位專家來證實這一點,得到的結果都是完全一樣。”
怪不得那段時間趙穎行蹤如此詭異,原來是這樣。趙穎接著道:“弄明白這件事情以後,我陷入極度恐怖之中,我在想,我要不要將結果告訴你們,但是我後來沒有說,因為既然你們兩人已經放下了這個包袱,所有的事情,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吧。那段時間,我用盡各種方法調查,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更合理的答案,但沒有任何進展,於是我開始做噩夢,睡不好覺,每天陷入極大的精神壓力之中。”
我緊緊握住趙穎的手,心裡一陣愧疚,原來是這樣,我居然還曾經想過……我羞得面紅耳赤。他們兩人並沒有注意我的表情。高陽道:“我和趙穎一樣,想到這一點以後,我也私下裡透過很多渠道進行調查,但沒有絲毫進展,最後我決定:還是讓我自己來承擔吧。”聽了兩人的話,我激動地握住他們的手,說不出話來,看來這幾個人之中,最傻的還是我,竟沒有看出絲毫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