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起來辣,過癮。
他那小兒子到了小賣部裡後嘴饞,花了五毛錢買了一根冰棒,又藏了五毛錢起來準備改天再用,於是就只買了半斤酒。
這半斤酒回去可沒法交差啊,不過這小子聰明著呢,跑到河裡另外又灌了半瓶水,這可就成了一斤足足的酒了。
他那酒鬼老爹雖然眼神不好使,但是品酒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只吧唧喝了一口就覺得酒有問題,他自然不會想到是自己兒子使得詐,抓起酒瓶子就準備去找我大舅那小賣部的麻煩。
可憐他那啞巴老婆在後面跟著拼命比劃想告訴他老公這酒裡她看到了青苔,但是這位主眼神確實不好,也瞅不明白啞巴老婆的用意,一股怒氣的衝到店裡要個說法。
因為當時小賣部裡頭還有別的人在納涼,幾個人一對質,很快這事兒就水落石出了,這位表舅姥爺氣不過就要回家收拾兒子,臨走時還不忘記重新打了一斤酒,這酒錢還是賒賬的。
往回走的時候,這位爺那是帶著怒氣的,恰好碰見村子裡一光棍也去打酒,兩人照了個面就打了招呼。
“海二爺,您這打酒呢?”我那表舅姥爺名叫海二爺。
“嗯!”
那光棍漢子也是個窮的叮噹響的人物,兜裡沒錢,正尋思著也去小賣部賒酒錢,看到這瓶酒,眼珠子一打轉就說道:“我養的那頭豬下午病死了,找了幾個人給收拾了一下,得了七八十斤肉,海二爺要是沒吃的話就一塊兒去?”
這二爺可好,一聽到有肉才不管是病死的還是宰殺的,當即嘿嘿一笑把要收拾兒子的事情給拋到腦後跟,兩人互相搭著肩就去了光棍家裡。
屋子裡頭連海二爺一共坐了四個人,全部都是村子裡的破落戶,遊手好閒的各個嗜酒如命。這哥四個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吹著牛,唱著曲兒,一斤白酒下去不過癮。海二爺要面子,吃了人家的肉便充好漢,又去賒了足足四斤,到了半夜裡一個個東倒西歪了,他才提著剩下的小半瓶子酒搖搖晃晃的準備回家。
那會兒農村裡頭都興種水稻,這西北多山區,水稻田都是東一塊西一塊的。為了讓水稻能夠有個好收成,所以沿著公路兩邊都挖著水渠,這些水渠都不深,我常在裡頭摸些泥鰍小魚,放水的時候也就到孩子膝蓋這兒。
那晚,上頭的水閘已經關了,水渠的裡頭的水只到人的腳腕。
這位海二爺一手拿著一塊豬頭肉,一手提著酒瓶子,灌一口酒,啃一口肉,踉踉蹌蹌的往回趕。他本來就眼神不好使,只剩下一個眼睛,這半夜裡頭的喝多了酒就更加看不清腳下的路。東倒西歪的身子一腳踏空後,海二爺一頭栽進了水渠裡就沒有動彈過,或許是他喝的實在太多了,把這有些冰涼的水渠當成了涼床,總之他就再也沒有起來了。
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有去田裡放水的人瞅見了,拉起來的時候滿鼻子滿嘴的都是泥巴,耳朵裡還爬著不少水蛭子,人都已經開始變硬了。屍體被抬回家的時候,這位海二爺的手裡還抓著豬頭肉和酒瓶子,真當是寧做撐死漢,不做餓死鬼。
海二爺是無產階級的完美代表,家中除了一口黑乎乎的灶臺和兩張破床外,唯一能值點錢的就是缸裡還有不到十斤的米。他這家,別說是辦個白喪事,就是請個人吃頓飯都沒桌子可以放菜盤子。
那位啞巴老婆帶著兩個孩子哭成了一團,誰去都是白搭,壓根沒法兒跟人溝通啊。後來幾個親戚合計著商量大家湊點錢給出殯,這喪事的錢幾個人先墊著,等散場了先就著份子錢拿,不夠的部分就算做貢獻。
村裡的人也都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兩個殘疾人,也是鎮上出了名的五保戶。所以東家拿張桌子,西家借點碗筷,這場面經過一早上的忙碌還真給搭了起來。
當時,幾個管事的人起了小小的爭執,如果這海二爺是前半夜的死的,那麼今天就算是第二天了,明天就可以拉去下葬,這樣屍體在家裡少停一天,幫忙的人就會少來一天,那開支自然也就省下不少。如果是後半夜死的,那麼屍體可是要足足在家裡挺上三天,按照習俗,大半個村子裡的人都要在這家吃喝足足三天,那開支可就大了去了。
根據那老光棍的說法,他們當時都喝趴下了,誰也不知道海二爺到底是什麼時候走的,也許是前半夜,也許那就是後半夜。
雖然海二爺在村裡是沒啥地位的,這場白喪事應該一切從簡,但是按照習俗,誰死都得擺三天,要是提前了或是延後了,那可是對死人的大不敬,這是要壞了規矩的。
爭執不下的時候,有人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