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3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

蘇軾雙手發抖,細看全文:“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靜者,乃能見微而知著。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人人知之……

“昔者,山巨源見王衍,曰:”誤天下蒼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陽見盧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孫無遺類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見者。以吾觀之,王衍之為人,容貌言語,固有以欺世而盜名者,然不使不求,與物浮沉,使晉無惠帝,僅得中主,雖衍百千,何從而亂天下乎?盧杞之奸,固足以敗國,然而不學無文,容貌不足以動人,言語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從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誦孔、老之言,身履夷、齊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與造作言語,私立名字,以為顏淵、孟軻復出,而陰賊險狠,與人異趣。是王衍、盧杞合而為一人也,其禍豈可勝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虜之衣,食犬彘之食,國首喪面,而談詩書,此豈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奸慝,豎刁、易牙、開方是也……”

蘇軾閱覽未竟,冷汗湧出,面色蒼白,踉蹌一搖,險些跌倒,幸被章惇一把扶住。蘇軾把《辨姦論》遞給章惇,苦苦一笑,仰天而語:“蒼天作證,三個月來,我一直在沉默、在嵌口、在躲閃、在置身事外,可還是躲閃不過這飛來之災啊!子厚,你看看這篇奇文吧,真是先父留給我與子由的遺產嗎?”

章惇捧著《辨姦論》,更加茫然……

今日午前,似有意與御史中丞呂誨的彈劾相配合,一篇署名蘇洵的政論文《辨姦論》出現於京都街頭,到處張貼,吸引人群、文人們逐句朗讀、講解,以明理解與不理解的人群。這篇奇文,以“辨奸”為題,影射王安石之奸,有若晉惠帝時的尚書令王衍,有若唐德宗時的宰相盧杞。並從人身上攻擊王安石“衣臣虜之衣,食犬彘之食,國首喪面,而談詩書……”死去三年多的蘇洵,遺此文參加彈劾王安石的離奇,更增加了這篇文章的魅力和效力,半天之內,京都街巷到處在轟響著“蘇洵”這個名字,到處在議論這篇《辨姦論》的預言之妙,針對之妙和現實之妙,都在以“死蘇洵”的智慧文采,對照“活安石”的音容舉止。文學本身的功德與缺德,產生了比御史中丞呂誨編織的“十項罪名”更為普及的影響。剎那之間,人們心頭剛剛樹立的孔、孟般的大儒王安石如同被扒光了衣服,活脫脫地倒掛街頭。

蘇氏兄弟毫無疑問地被拖進了有口難言的尷尬境地。

章惇帶著麗玉悄悄離去了。

夜幕降臨。蘇軾和蘇轍依然呆坐在梨樹下,在星光篩落的陰影裡,苦苦考究那篇離奇出現的《辨姦論》。

“……此文論點鮮明,論理有據,氣勢磅礴,筆鋒縱厲,繁而不亂,肆而不流。確有父親為文之風……”

蘇軾自言自語。蘇轍似說非說:“……父親生前與介甫有隔,這是大家都知曉的。仁宗嘉祐元年歐陽永叔公曾介紹介甫與父親交遊,父親以‘其人行止怪異、孤傲奇特’而拒交。嘉祐八年八月,介甫的母親吳太夫人病故於京,朝臣都去王府弔唁,唯父親來往。父親一直厭惡介甫孤傲奇特之論,違俗莫測之態和不修邊幅之狀。這篇《辨姦論》會不會是那時……”

蘇軾搖頭:“不會啊,父親生平著作數百篇,我們都是讀過的。父親寫過《六國論》、《孫武論》、《子貢論》、《項籍論》、《高祖論》……從未見過、聽過寫什麼《辨姦論》!再說,嘉祐年間的介甫,只是諫院裡一名諫官,既非中樞之臣,又無參政之權,雖詩賦文章已名滿京都,也不值得父親以專論而影射啊……這篇《辨姦論》分明是偽造之作,是一篇類似父親文風的高明偽造!可這偽造者又是誰呢……”

蘇轍從兄長的苦狀中更感到事態的嚴重,情急地又說出一件驚人傳聞:“街巷議論,無奇不有。有人說這篇文章是父親當年在司馬君實的府上寫的,而且繪聲繪色,如同眼見。”

蘇軾猛地抬頭,驚惶地望著弟弟。

蘇轍嚅嚅:“他們說,父親當年初至京師,司馬君實宴請父親於府邸,介甫亦在座。酒宴之後,客去,父親獨留,詢問君實:”適有國首喪面而談詩書者何人?‘君實曰:“文壇奇士王安石,子不聞耶?’父親語君實:”以某觀之,此人異時必亂天下。使其得志立朝,雖聰明之主,亦將為其誑惑。君實何為與之交乎?‘說罷揮筆而成《辨姦論》以行世……“

蘇軾喟然而語:“無中生有,居心險惡,栽贓蘇門,移禍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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