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2 / 4)

小說:汴京風騷 作者:莫再講

上在說出這段心得體會之後,就該宣佈“退朝”了。一股懊喪的感覺湧上呂惠卿心頭。走近陷阱邊沿的司馬光又絕路逢生了!他無可奈何地等待著“退朝”兩個字從皇上口中蹦出。

可趙頊今日遲遲沒有說出“”退朝“這兩個字,而是繼續發揮著他聽講中所獲得的”讀書要領“,向司馬光提出了他從”蕭規曹隨“中引伸出來的疑問:”但朕仍有一事不明,請先生賜教。西漢如果常守蕭何之法,終世不變,就能避免其衰敗滅亡嗎?“

呂惠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心頭大振,一股熱浪衝上頭頂:曾布無能,喪失戰機;皇上歪打正著,戰機失而復得,而且此一句比任何人的發難頭炮都要有力得多!司馬光,你在劫難逃了!

呂惠卿抖擻精神,等待著司馬光的答對。

司馬光在近兩個時辰的宣講中,已經耗盡了精力,借跪拜團墊歇息著。皇帝的總結正好是所期望的,他感到十分寬慰,等待著退朝。誰知皇上尚存疑竇,他已經鬆弛的神經一下又緊張起來。西漢的衰敗,是一個十分複雜的歷史現象,是幾句話難以說清的,也許自己就無力說清。避而不答吧?“侍讀”失職!他略作思索,覺得西漢後期法令鬆弛也是衰敗的原因之一,今日談“法”,就以“法”的重要性應對吧。於是,他掙扎著疲竭的身軀立起,拱手回答:“稟奏聖上。法者,治國之基石,法存而治,法墮而亂,何獨西漢,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亦可存也。”

司馬光的這幾句回答,不僅犯了邏輯上的錯誤,而且在道理上也是片面的。年輕皇帝趙頊還沒有反應過來,呂惠卿卻一把抓住了。他急促而出,跪倒,拱手,稟奏道:“稟奏聖上,司馬先生今日所語,臣不敢苟同!”

趙頊怔住了。

司馬光一驚,轉頭望著身邊跪倒的呂惠卿,心中犯疑。

曾布立即醒悟過來,他不得不佩服呂惠卿的機敏果敢,也趨步向前,跪倒在呂惠卿的身旁,拱手大聲稟奏:“稟奏聖上。司馬先生今日之高論,臣也不敢苟同。”

王珪、韓絳惶惶一陣,也各自反應過來呂惠卿今日約請自己的用心。他們稀裡糊塗,亦步亦趨,跟著曾布也撲倒在呂惠卿身後。

侍講學士吳申、孫固大駭。邇英殿突然跪倒的一片重臣,使他倆看出,這些人要找司馬光的岔子,而且也許是早就籌劃好的。他倆緊張、恐懼、氣憤,但又不敢有所表示,緘口垂目,各自極力按著慌蹦亂跳的三寸之心。

在這突然出現的事態面前,年輕皇帝趙頊也有些慌神了。他竭力保持著天子的尊嚴,冷森森地注視著剎那間出現的混亂。這時他尚未看出一場激烈的政爭即將展開,以為只是學術上的平常爭論,而被這些文人、迂夫子表現得過於認真,便徐徐地先舒了一口氣,故作坦然地一笑,說道:“學術爭鳴,古已有之,呂卿有何高見,朕亦樂於聽聞。”

呂惠卿叩頭之後挺直腰板,高聲稟奏:“謝聖上。司馬先生博古通今,臣十分敬仰。但其對‘蕭規曹隨’一事的見解,恐怕只能是一家之言。據臣所知,蕭何隨漢高祖劉邦進入咸陽,初時約法為三章,其後乃變為九章。可見蕭何本人,也不是自守其法而不變的。漢惠帝明令除誹謗、去妖言、除秘祝法,都是對蕭何法令的改革。時代在變,法令因時而變,這是常理,也是必然。臣以為西漢‘文景之治’的出現,決非常守蕭何之法所致,恰恰相反,乃為變更蕭何之法的結果!”

趙頊懵了。他凝神打量著御案前的呂惠卿,覺得這個神情從容、話語鏗鏘、氣宇軒昂的“福建子”所談的論點是明白易懂的。明白的是一個“變”,易懂的也是一個“變”,“變”就是“變法、變革”之變,正是自己現時所需要之“變”。這較之司馬光講的“連續”、“穩定”倒是更加入耳。他望著高臺下的群臣:“眾卿,是這樣嗎?”

曾布立即響應:“稟奏聖上。呂惠卿博學善思,臣以呂惠卿之言為是。”

趙頊看到曾布臉上紅暈耀眼,察覺其不過在隨聲附合,神色肅穆了。他把目光掃向王珪、韓絳,大聲詢問:“王卿、韓卿,你們也與呂卿持相同看法嗎?”

王珪狡猾。他看得出,皇帝只是被呂惠卿議論中一連串的“變”字吸引了,對司馬光的信任仍然沒有動搖,此刻最好的辦法是觀望。於是,他也只是把跪姿調整得更恭順一些。

韓絳與曾布是同等人物,都是王安石一手提拔的。而這種提拔,還有著一種十分微妙的關係。曾布的哥哥曾鞏,是王安石的密友,韓絳的弟弟韓維,是王安石取信於皇帝趙頊的最早鼓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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