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便覺得冷。
這天士兵們冒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工作一日,正憂慮泥石流的問題,恰好一群小姑娘送了飯來。羈言一眼瞧見那個每天送飯時笑眼彎彎的小姑娘,便發現她伶仃的手臂上慄出了大片雞皮疙瘩。
“怎麼不穿外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的名字。
一陣涼風吹過,劉蘇打個寒噤,在原地跳兩下:“衣裳都在車裡,走的時候沒顧得上。”天氣太涼,以至於說話的時候,空氣中能看清撥出的白汽,“帳篷裡不冷,等你們吃完飯我就回去。”
明明冷得嘴唇都有些發紫,可一笑起來,還是又甜又暖。
羈言回身,從雨衣裡頭脫下迷彩外套蓋在小姑娘單薄的肩上:“穿上。”明明是很溫暖的事情,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好似沒有一點溫度。
雨勢已小了許多,煙霧一般沾在睫毛上。劉蘇愣了愣神,羈言已扣好雨衣繼續吃飯了。她想拒絕,都覺得難為情。
小姑娘紅著臉站在那裡進退兩難,他的衣裳對她來說太大了,下襬一直拖到膝上,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了一些,更像個小娃娃。
羈言抿下一口熱湯,看她一眼:“穿好,回去。”頓了頓,“天晴了再還我。”
劉蘇紅著臉道:“哥哥,你不會著涼麼?”
羈言雨衣下面還穿著迷彩背心,帳篷裡還有替換衣裳,但他並不想多解釋,只是說了一句:“快回去吧。”
劉蘇猛點頭,一溜煙跑了。跑出很遠,她才想起自己並未道謝,更沒有問他叫什麼。可是……她不會認錯人。
迷彩外套還帶著年輕男子身上的暖意,熨在她冰涼的面板上,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因為在他身上穿了一天,有著淡淡的汗味,卻並不難聞,只是令人安心。
長出一節的袖口被劉蘇從袖筒裡頭緊緊揪住,她有些懊惱:驕傲冷淡如她,怎麼就穿了別人的衣裳了?嗯,一定是因為他是軍人!
五天後,天晴了。沿著緊急修通的道路,傷病員被送往成都、綿陽、廣元等地的醫院,接受治療。劉協對著女兒殷殷囑咐:“照顧好媽媽,我一有空就去看你們。”他是軍官,家國有難,便要回歸部隊。
劉蘇大急,卻已經沒有時間親自道別,只能將衣裳交給爸爸,託他還給那個人。劉協有點頭疼:閨女,你都不知道人家的名字,我怎麼找人?
車輛駛出昌河鎮前,劉蘇盯著窗外,試圖尋找那個清瘦挺拔的身影。但直到整個鎮子消失在眼前,她盯得眼眶酸澀,幾乎要落下淚來,也不曾看到他。
因為學校停課,暫時不用去上學,劉蘇留在了醫院照顧李芫。她並沒有什麼照顧人的經驗,李芫也不過是想讓閨女多陪陪自己,閒了逗她兩句。
天氣越來越熱,到了六月初,李芫恢復得不錯,只是還不到出院的時候,只能慢慢養著。傍晚時候,電視裡頭開始播送新聞,照例是災情通報,母女兩個看得面色沉重。
李芫一向認為小姑娘應當活潑一些,她家閨女就是太悶了,不等看完新聞,就催她出去玩:“這會兒好多人在外頭遛彎,你也去!”這些沉重的事情,接觸太多了會讓人長期沉浸在難過的情緒中出不來。
劉蘇聽話地拐去住院部樓下小花園散步,李芫繼續看著新聞,恰在此時,一條新聞引起來她的注意:“汶川縣昌河鎮發生泥石流,官兵奮不顧身搶險,已有多人受傷。”嘆口氣,是那群軍校生啊,還是孩子呢……
第二天,劉蘇坐在床邊削蘋果,李芫直捶床:“你給我!皮那麼厚,都只剩核了……哎哎小心手!”母女兩個正鬧著,急診樓那邊一片嘈雜。劉蘇好奇地向外看,手一抖,果然削破了手,在李芫的瞪視下,去前頭找護士。
路過急診樓,急診室外頭只坐著兩名軍人,其中一個文質彬彬模樣,說出來的話卻全然不似他的模樣:“那是老子的兵!老子最好的兵!”
另一位軍人胖胖的,憂慮之中帶著溫和堅定的笑:“那你也不該擅離職守。我看著他,你去忙你的。”
難怪沒有親屬在外頭,原來又是受傷計程車兵。劉蘇在心裡默默祈禱士兵平安無事,快步繞過急診室,到前面找護士包紮手。小護士沒給劉蘇什麼好臉色,這種忙亂的時候,這點小傷很讓人心煩的好嗎?
劉蘇低頭聽訓,猛然靈光一閃,意識到為何那個文質彬彬的軍官如此眼熟:他是昌河鎮那支軍校生組成的部隊,帶隊連長!
手還沒包好,小姑娘拔腿便跑。護士在後頭跳腳:“你跑什麼呀!不就是說你兩句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