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茫茫,波翻浪湧,恰似我難以平靜的心境。我年已花甲,若論一般人,早過上退休後頤養天年的安定生活;我卻要到一個鬼蜮世界,重新開始一種從未經歷的冒險生活。我所以在人生的暮年,要為自己選擇這樣一條荊棘叢生的道路,是我成長的環境和與生俱來的獵奇秉性決定的。
我生長在山東聊城,大運河邊上的小村任宅莊,這裡是康熙時期的兵部尚書任克溥的故地。村民在冬天農閒季節,往往圍爐夜話,聽識字的人讀小說,念唱本,而經常說書的人,就是我粗識文墨的母親。房主是個聽書迷,每逢這種時候便捧出大紅棗,或者花生,瓜子,堵住所有孩子的嘴,宣講便開始了。讀到動情處,滿室一片唏噓聲。聽書落淚,是替古人擔憂,我還在懷抱中,就知道了《三國》、《水滸》、《西遊記》等許多生動的故事,知道了花木蘭、穆桂英、岳飛等眾多英雄人物。
長大上學之後,也經常隨母親參加這種冬夜集會。我最崇敬的古人是漢代“三傑”,卻不是人所共知的蕭何、張良、韓信,而是張騫、班超和傅介子。我幻想有一天,自己也成為像他們那樣的英雄,隻身披髮仗劍、深入大漠,立功絕域。成年後,我有機會當了兵,駐守雲南邊疆,有了施展抱負的機會,不料想一場英雄夢幻滅,因種種原因而被迫提前退役。後來,我上了大學,從事教育工作30年。但是,為國家建功立業的志向,獵奇、冒險的心態,卻沒有因歲月而消磨。“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我堅信梁啟超先生的話:“有三歲之翁,有百歲之童”,我一向認為“童心未泯即少年”!我要拿自己做一個實驗:老年人照樣可以做出驚世駭俗的英雄壯舉。歷時兩個半小時,飛機穩穩地降落在首都機場,我紛繁的思緒也隨即平靜下來。
第7節:滴血的罌粟花(2)
在京逗留的幾天中,我首先見到了“中國高教秘書協會”的負責人,共同商定撤銷毫無收益的兩個辦事處。隨後,我給時任公安部刑偵局長的卓楓同志寫了一封信,表明緬甸“同盟軍”總司令楊茂良邀請我去果敢任職,有機會接觸到毒品的生產和銷售,我願意向國家禁毒部門義務提供情報。為此,我甘願犧牲一切,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下面接著寫了個人簡歷,身份證號和聯絡電話。
卓楓局長是一位處事果斷,目光敏銳,責任心很強的老幹部,他立即安排緝毒處的一位處長和我建立長期的工作關係。我清楚地認識到:卓楓局長是代表國家,接受了一個普通公民的愛國熱情和莊重承諾,我決不能辜負國家的信任和重託。於是,我懷著崇高的使命感奔赴金三角禁毒戰場。
“英雄生死路,卻似壯遊時”。這句前人留下的豪言壯語,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我非常感謝卓楓將軍給了我這樣一次機會,使我的生命有了不同尋常的意義。這種千載難逢的機遇,不是任何人都能得到的,我非常珍惜,無比的自豪。中國人進入了老齡社會,許多像我這樣年紀的人毫無作為,苟延生命,在家等死,最終碌碌無為與草木同朽。而我卻有幸獲得了一個為國家建功立業,勇闖龍潭虎穴,奮勇獻身的機會。即使是飛蛾撲火,在最後的一剎那也會發出光和熱,使本來暗淡的生命有了光輝。返回邊城瑞麗後,我來了個快刀斬亂麻,毅然決然!立即割斷了和“昨天”的一切聯絡,面對撲朔迷離的“明天”,勇敢地上路了。
我和同行人員乘車從瑞麗出發來到了著名的紅旗橋卻不必過橋,在橋頭拐彎向南,沿怒江直達雲南省龍陵縣與鎮康縣交界的龍康橋。這是一座氣勢宏偉的鐵索橋,橋上鋪有木板,但因年久失修已殘缺不全。汽車小心翼翼地過了橋,便進入鎮康縣境內。回望龍康橋地勢極為險要,正是那種“一夫當關,萬人莫開”的軍事要地。怒江兩岸高山對峙,數十里內僅此一橋,其險要程度可以想見。橋頭有武警守衛,一名戰士頭戴鋼盔手握長槍威風凜凜儼然雕像。一路上荒涼冷落人煙稀少,我們於午夜時分到達鎮康縣的南傘鎮,住進南疆賓館。休息一夜,準備次日辦手續過境。
果敢是一塊麵積約300平方公里的狹長地帶,東西寬約80公里、南北長約40公里,緊靠中國邊境,經緬甸聯邦政府批准為“果敢特區”。這可不是中國深圳那種經濟特區,而是軍事、政治特區,屬於緬北地方割據勢力當中較為強大的一支。除果敢之外,他們還控制著數百里外的另一塊地方,那就是與中國潞西縣茫海鎮為鄰的勐古。兩塊地方加起來,約為400平方公里。
果敢和勐古的居民,90%以上為漢族。據當地一位學者介紹,果敢原為中國領土,1840年鴉片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