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關乎司馬氏家九族之人的性命,必須說。他就說,岳父大人,我看了你的《武帝本紀》,寫得好,寫得太好了,真是曠世奇文啊,我忍不住拿去給劉丞相看,公孫弘丞相要看,我也拿給他看了,好文章啊。
司馬遷笑一笑說,你急什麼呢?
楊敞很知心地說,岳父,《武帝本紀》是不是寫得有點兒過了?你寫了皇上的過失,寫得太多了,皇上會不高興,他一生氣,大禍就臨頭了。
司馬遷說,大禍臨頭也落不到你頭上,你不是已經跟司馬家沒什麼關係了嗎?
楊敞很傷心,死就死,我算什麼?可我有兩個兒子,他們可是你司馬家唯一的骨血,尤其是惲兒,聰明能幹,又孤傲,有文才,真是跟岳父一模一樣啊。這樣的人才怎麼能讓他出事呢?岳父,你想想辦法,救救惲兒、忠兒吧?
死亡是一個話題,這個話題總說總講,總思總想,突然有一天就疲憊了,冷漠了,不再想它,死亡一下子變得無足輕重了。當有誰再說起它時,引不起震顫,引不起心跳。他想問楊敞究竟怎麼樣才能救下家人呢?假如有一個好的辦法能救下家人,他絕不會不救。
楊敞等司馬遷說話,司馬氏一家就是那麼固執,就是那麼頑固、孤傲,自以為是。有什麼可傲的呢?他看見過宗廟的祭祀,覺得那個站在家族首領身邊的主祭人是最無足輕重的,他跟那些牌位、那些祭物一樣,是莊嚴的擺設,祭祀之後還會有誰需要你呢?史官就是那主祭人,他主持一切史料的記錄,除了弄那些竹簡,還有什麼用?司馬遷孤傲,連皇帝都不看在眼裡,楊敞聽說,皇上決心要殺他,幾次都憐惜他的才能,又饒過了他,前車之覆,後車之鑑,他怎麼就不記住這些教訓呢?如果他不是楊敞的岳父,楊敞就會教訓他,教他如何做人,做文與做人是兩回事兒,你要是學會了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