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莫鯉,乃我族英烈也!”
老乞丐的聲音如象笏敲擊響瓷一樣,說著竟還流了熱淚。儘管大鸞感到身體上那麼的頹喪無力,卻依然深受感染。
“死了的請安息,活著的請繼續投入戰鬥!” 老乞丐對干將說,手撫著他的額頭,“冥冥中,自有神靈安排。所以,你我他,我們都沒有死掉,我們的桃花四子還在,我們的耕織社還在,我們的希望還在;所以,我們活著的必須用力活著,為了我們的幹國!”
這邊陌桑的抽咽和那邊垂懸在炕爐邊的莫鯉僅剩下半段血肉的臂膀,讓這誓言一般的密謀顯得殘酷而悲壯。夜間的風吹來,這個時節的寒風,帶刃,割著面板。輕輕地搖鈴,祭魂的靄靄之聲,使得這造戈生鐵的幹工涇瀰漫在一種慘白的哀傷之中,外面的那些鍛工火匠依然忙碌而不知所謂,暗室裡的哭泣嗚咽也只限於哭泣嗚咽。簡單祭拜亡靈之後,大鸞芙好將要奔赴一場逃亡之命。
莫鯉被葬在一面高高的坡地上,可以輕鬆地看見兒子六歲前居住的那片房屋。陌桑費了很大的力氣,把幹伯的頭顱和她葬在一起,這是莫鯉最後一個微笑的遺願,她滿足了她。
仁僖抱著墓碑,只是掉淚。他還小,尚不懂得悲傷,但他能看見自己母親悲傷的樣子。
陌桑除了哀傷繼母的死亡之外,也許更多的是哀傷自己。那個侏儒,輕易地將她娶了,她以為下嫁這樣一個人總能得到安慰吧!他不賭不酗,俠氣雲天;他愛護鄉民,鋤強扶弱;他仗義疏財,不吹不擂。所以,她以為他是個好男人,身材矮短些,但是使人安穩;她以為他捕魚練劍,安於生活,是個嫁人的好物件;她以為他知疼知熱,溫熱含蓄,是個好丈夫。然而,她還是錯了,錯在她低估了他對名望的渴盼和追求。自打進入梅里城,他不再是那個早出晚歸滿臉笑容的要離,他變成了一個心事重重不苟言笑的沉默男人,她再也無從知曉他的內心在盤算什麼,即使他酣夢之際,她也能看到他緊擰的眉頭,可她走不進他的夢,更走不進他的心。他在精神上已經將她完全拋棄,而她卻還一直苦苦追隨著,守著酒壚,夢想著夕陽西下,他手握大魚,喝酒燒肉,過最簡單卻最安樂的生活。她以為她在追隨她的腳步,卻不知他卻在追隨名利的腳步,她又怎麼可能追隨得上?這何其可悲!
石甌子站在陌桑的身後,看她哭泣,卻不知如何安慰。
“我總算是明白了我繼母對幹伯的感情。”
“嗯。”他不知道怎麼說話,只能點頭。
“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感情!”
“嗯。”他還是不住地點頭。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得了養母的遭遇,唯一的兒子要被要離搶去,連生命也要獻祭給他自己的野心,我是不是能夠殺了他?”
“你是說你要殺了要離嗎?”石甌子這才不敢點頭了,總算說了句話。
“我現在只剩下我的兒子了,如果他要搶走,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他。”陌桑狠狠地。
“我替你去。”石甌子咬牙。
一陣沉默。
“……你說幹伯會不會是莫鯉所殺?……那把鳴闊劍……”
“別胡說了。我們現在都是耕織社的人,干將早聽主公說了,是姜尹所為。”陌桑打斷石甌子。
“主公只是一個乞丐,好生奇怪的事情?”石甌子還在試探地問。
“莫說這些了。現在干將涇是我們的藏身之所,不管如何,活命要緊。管它乞丐也好,耕織社也好,我只等著要離哪天回心轉意,我就能隨他離開這裡,去個其他遙遠的地方,重新開始美好的生活。”
“你認為要離能麼?”
“怎麼不能?”
“他一舉走得太遠。”
“……也許吧!……也許……”
“——你就不想和我重新開始嗎?”
……
“怎麼竟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陌桑委屈起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委屈,卻用雙拳擂起他來,“都是你,如果你早先娶了我,早先戒酒戒賭,哪裡有我今日之事?我采薇你鍛劍,簡單的生活就在眼前,可是你……你毀了我!……嗚嗚嗚……”她復又哭泣起來。
“現在也不晚,就現在,此刻,我們走吧!離開這裡!這就走!”
他們一個擁抱一個掙扎,動起來,哭鬧和捶打,丟了魂魄。
雙眼還掛著淚珠的仁僖看著他們,彷彿在看一對若即若離的猴子鬧桃。
這眼睛看疼了陌桑,她掙開他,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