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叔雖然不是武林中人,也懂得一些武林規矩,聽他這麼一說,立即就知道他關心的是什麼事了,當下說道:“你的師父雖然沒有立下遺囑,但你既然是大弟子,順理成章,這掌門弟子當然是非你莫屬。你的幾個師弟,料想也不會有人和你爭的。”按照武林規矩,掌門弟子,可以立長,亦可立幼。但倘若大弟子並無失德之事,十居八九,都是立長。這差不多等於武林中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不過因為沒有遺囑,閔成龍自己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的,他再三向師孃盤問,為的就是想師孃說出這一句話。如今這句話由他師父的叔叔說出來,雖不如他所求的美滿,也算得是名份確定了。
閔成龍給楊大叔說中心事,面上一紅,連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師父尚未安葬,哪裡就談得到立掌門一事?”
嶽豪說道:“不,這也是一件緊要事情。俗語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咱們的武林門派也是一樣。師父是一派宗師,豈能無人承繼?大師哥,我們都願意推戴你做掌門,這儀式待脫了孝服便當舉行。從今以後,我們視你就如同視師父一樣。”唯一可以和閔成龍爭做掌門弟子的就是嶽豪,嶽豪肯這樣低頭服小,倒是頗出閔成龍意料之外。聽了嶽豪這番說話,閔成龍真是有說不出的舒服,卻搖手道:“這事慢慢再談,慢慢再談,師父死了,我,我委實是心煩意亂,也不知怎樣做才好。”說到此處,停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某一件事的神氣,說道:“啊,對了,師孃,還有一樁緊要的事情我要問你,師父的拳經劍譜藏在哪裡,這是千萬不可失掉的,請你找出來交給我吧。”他向師孃索取拳經劍譜,顯然已是以掌門弟子自居。
雲紫蘿眉頭一皺,好像是不耐煩閔成龍的羅嗦,也好像是心神不屬的樣子說道:“我沒有見過你師父的什麼拳經劍譜,如果有的話,一定在你師父的書房之中,你自己去搜查吧。”
閔成龍有點感到尷尬,師父的棺木還停在靈堂,自己就搜查師父的遺物,似乎有點說不過去。正自躇躊,嶽豪說道:“事有緩急輕重,咱們做弟子的固然應該守靈,師父的拳經劍譜更是應該及早找出來的好。師父也是想咱們替他光大門戶的,萬一失了,他在九泉之下,也是難以瞑目啊!”
過了大半個時辰,閔、嶽二人方始出來,臉上都是一派狐疑的神氣,閔成龍道:“師孃,書房裡沒有找著。請問拳經劍譜哪裡去了?”
雲紫蘿蹙眉說道:“你這麼說倒好像是我吞沒了。你們也知道的,我不懂武功,要來何用?”
嶽豪說道:“師孃多疑了,我相信大師哥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麻煩師孃給他找找。”閔成龍連忙點頭,說道:“對,對。我正是這個意思。”
雲紫蘿沒有答話,淚珠兒卻從眼角滴下來了。楊大叔說道:“現在正要出殯,陰陽師選定了這個時辰的,讓你師孃葬了你的師父,明天再給你們找吧。今晚我們還在這裡陪你師孃的,料想不至於就有人把它偷走。你們不放心,今晚也可以在這兒呀。”
閔成龍面紅耳熱,說道:“對不住,我不知現在就要出殯,打擾師孃了。”嶽豪卻吃了一驚,說道:“什麼,不待師父的姐姐和外甥回來,就出殯麼?”
楊大叔道:“你師父生前厭惡繁文褥禮,死後自該讓他早日入土為安。他姐姐回來,倘有閒言,叫她問我好了。”楊大叔是死者的長輩親屬,有他出頭作主,楊門弟子縱有腹誹,也就不便再說了。
當下眾弟子扶棺出殯,墳地就在楊家屬後的山上,墓穴早已掘好,墓碑亦已豎立,是雲紫蘿親手寫的衛夫人體娟秀隸書。十多個工匠守在那兒,只待棺材放下,便可將墳墓“合龍”。
九尺桐棺,一堆黃土,生前曾縱橫江湖威震南北的名武師就此長埋。雲紫蘿抱著愛子,痛哭夫君,在墓旁幾乎暈厥。
嶽豪心裡想道:“才不過兩天功夫,就樣樣準備好了,還有心情書寫墓碑呢!哼,哼,也虧她哭得出這副眼淚。”不覺發出了一聲冷笑。剛才他在靈堂裡的冷笑是無聲的,這次卻忍不住笑出聲來了。聲音雖然並不響亮,在他身旁的閔成龍已聽得清清楚楚。幸好此時正是一片哭聲,他的笑聲夾在哭聲之中,除了閔成龍這個“有心人”之外,旁人可沒有留意聽他。
閔成龍愕然回顧,嶽豪低聲說道:“大師哥,今晚請你到小弟家中,小弟有事奉告。”說話之時以袖掩面,說完了話,便哭起來。閔成龍暗暗好笑,心裡想道:“我這師弟倒是和師孃旗鼓相當,大家都會假戲真做。”
三更時分,閔成龍依約來到嶽豪家中,只見除了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