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1 / 4)

都刮到太原市區來了。再加上太原是個三面環山的盆地,汙染又不容易散去,結果造成太原冬季的嚴重汙染。那種汙染到了什麼程度,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一年到頭看不到什麼藍天;冬天裡的大晴天,抬頭看看天空,就能看到菸灰那麼大的煤灰撲簌撲簌地往下掉,我們稱之為“黑雪”;剛換上的白襯衣,出門騎腳踏車轉一小圈,回來領子就黑了;頭髮兩天不洗,就結成氈子,根本梳不動;空氣中漂浮著二百萬公斤鉛,平均每人一公斤。那一年我們第一次做這種買賣,不懂得貨賣堆山的道理,看著漫天的“黑雪”,心疼自己的燈,就用塑膠袋把花燈罩起來,掛一個在外邊。來來往往的顧客,看到這一個被塑膠袋罩著的花燈,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問都不問一下。偶爾有一兩個來問的,一看就只一個品種,也就不願意買了。我們母子倆每天凍得哆哆嗦嗦地守在那裡,又冷、又累、又餓、又髒,但見就是不發市,不禁心急如焚。母親的嘴上急出了滿嘴的大泡,上嘴唇都快挨著鼻子了。趕緊想辦法找人代銷,一會到人家這個商店看看,一會到人家那個攤點問問,又找了一家代銷的。

那一年我們做了三十多個六屏燈(「注」六屏燈是我們家花燈的最早的一個品種,以有六個屏風似的視窗得名),結果只賣出去三個,賣了三百塊錢。老霍家的人真不錯,一看我們受這個罪,又沒掙到錢,連租金也不要了。後來剩下的花燈租了個小麵包車拉回太谷,又花掉了六十塊錢的運費。

第一年做生意就虧了大本,父親看著滿屋堆著的花燈,心裡也是又急又氣,說這個生意咱們不做了,窮就窮一點,省著過就成了。可是母親卻不這麼看,說孩子們馬上就要畢業成家了,安排工作、結婚哪個不要錢?就憑你那麼點工資,絕大部分還要供養老太太(「注」指我的祖母),不幹這買賣,吃啥呢?咱們僱不起人,就自己幹,能幹多大就多大。於是在母親的勸導下,我父親就辦理了提前退休手續,跟著燈具廠的一個老工人史師傅學習焊燈技術。父親這人腦子好使,一學就會,而且因為是給自己乾的,比史師傅更用心,更精緻。我的父母二人,一個焊燈,一個糊燈,沒日沒夜地幹活,姐姐則每個星期天回家時刻花。母親吸取了第一年的教訓,開始琢磨起花樣款式來,使得我們家的花燈品種在第二年增加到了十來個。就這樣,我們家的花燈作坊開始慢慢地起步了。

《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 第九章 我的大學(1991~1995) 七、外公去世

在太原賣完了燈,寒假也就結束了,我和姐姐都要返校。由於去武漢市必須在太原坐車,我就和姐姐一起到了太原,先到了姐姐就讀的山西財經學院。在路上,姐姐突然對我說,小亞(「注」我的小名)告訴你一件事,你得先答應我別哭。我心頭猛然一震,忙問是什麼事。姐姐說,咱姥爺去世了,咱媽怕你太難受,一直沒敢跟你說。我頓時目瞪口呆,愣了一下馬上叫了起來:不可能!咱舅、咱媽寫的信裡,都說咱姥爺病好了,咱媽前幾天還說過了年去接咱姥爺呢,要是姥爺真的去世了,咱媽還能這麼說嗎?我在放假在家這麼多天,咱媽能不跟我說嗎?姐你誑我幹啥呢?姐姐沉默了一下,說,小亞,我沒誑你,咱姥爺真沒有了,去年十月二十八號去世的。

聽了姐姐的話,我雖不完全相信,但也心神不寧。由於一回去就要補考,我也只得先返回學校。補考過關以後,我就立刻向輔導員請假七天要求回老家。輔導員一聽要請七天假,就說請假時間太長了,要找系主任的曹老師批。當天夜裡,武漢市正處於“倒春寒”的天氣,颳著冷風,下著寒雨。我按著別人的指點,深一腳淺一腳地找到位於校外首義小區的曹主任家。曹主任是這個學校裡為數不多的學問人,非常和善,一聽這個情況,又看我渾身溼淋淋的,嗟嘆不已,馬上大筆一揮批了假,還跟我說要是情況需要,還可以多待幾天,回來再補請就行了。

在去曹主任家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把自己的鐵路免票帶在身上。到了車站才發現,往北走的列車,只有凌晨兩點路過武昌的二次特快(「注」二次特快是長沙開往北京的特快列車,從北京開往長沙時稱一次特快)可以上。本來我的鐵路免票已經過期了,上車時我掏出來跟列車員一晃,也就混上去了。上車以後沒有座位,我也有些困了,就找了幾張報紙往地上一鋪,鑽到座位底下睡覺。第二天下午火車到了新鄉,我又下了火車改乘汽車回到了滑縣老家。當時天已經黑了,在從鎮裡下車往村子裡走的路上,無數兒時的回憶湧上心頭。小的時候,我就常沿著這條泥濘的機耕小路,跟著外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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