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一定受到了損傷。後來才知道,學校早就為本地官員子女和學校教工子弟準備好了大客車,他們只假模假樣地走了幾步路就紛紛以車代步了。還是應了那句話:“所有動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動物,更加平等”。
男生營房裡沒有床,大家都直接睡在地上鋪著的稻草上。參加軍訓的一千多名學生組成了一個“軍訓團”,以係為營,專業為連,班為排。我記得我所在的班的番號似乎是“三營一連五排十八班”,教官都是駐守南湖機場的武警部隊官兵。我們的排長姓陳,湖南農村來的,是個跟我年紀相仿的新兵,比較淳樸,和我們關係很好。但是我們同連的一排長是個老兵痞,也是湖南人,長著一副鷹鉤鼻,上士軍銜,成天歪戴個帽子,動不動就打學生,罵髒話。一排長有個絕活:能夠一句話罵出三個髒詞兒,比如“你他媽給老子站直啊我操!”之類的。後來搞閱兵時,全連都歸他指揮,我也捱了不少棍子和辱罵。男學生捱打,可女學生吃香,教官們常常“手把手”交女生動作,晚上待在女生寢室不走。當時男女生寢室是面對面的兩座大樓,一到這種時候,我們男生就趴在窗戶上朝女生那邊起鬨。
當時的年輕人,一般都是成績好的上大學,成績差但有門子的去當工人,既上不了學又上不了班的就當兵,以求入黨提幹,或者在轉業時安排個工作。所以,當時老百姓裡流傳著一句話“好鐵不打釘,好人不當兵”。那些當兵的多多少少都對這些大學生們有些嫉妒情緒,經常辱罵和毆打大學生。一般的列兵、上等兵還過得去,越是到了士官,就越壞。前面提到的一排長有一次在晚上到男生宿舍晃悠,那群學生正在專心致志地打撲克沒看見他,故而沒站起來敬禮。一排長勃然大怒,就讓那群學生面對面站成兩列,互相扇耳光取樂。開始幾個男生還輕輕地扇,一排長一看,冷笑著說:“哼哼,他媽的不會扇耳光是不是?來,老子教教你們這幫孫子。”說罷,挨個把那幫學生狠狠扇了幾巴掌,把其中兩個都打趴下了。然後,一排長又讓那幫學生繼續扇,這回那幫學生不敢不用勁,互相把嘴都打腫了。當時我不是一排的,就站在門口看熱鬧,心裡很不是滋味。
如果說當兵的對學生不好還情有可原的話,那麼學校的老師對學生不好就不能原諒了。老師本應是教書、育人的職業,作為老師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就應當是愛護學生。然而,當時軍訓時隨團去的那些政工人員,不但不幫著學生說話,反而在學生受到體罰時不份青紅皂白地斥責學生,學生敢頂撞就給處分。有幾個政工人員,專業上沒有什麼建樹,平時在學校裡沒什麼地位,此時當上了“政委”,“指導員”頭銜,馬上就覺得自己是個人物,裝起大瓣蒜來。有一天晚上,睡到半夜忽然緊急拉練,等大家迷迷糊糊到了操場才知道,原來是“政委”要訓話。身材矮胖的“政委”站在檢閱臺上,揹著兩手,真的跟什麼了不起的大首長似的。我記得他張嘴講話就是:“我越來越驚詫於你們的行為了,啊,來到這裡不是學習解放軍的光榮傳統,啊,竟然酗酒,啊。”其中,他把酗酒的“酗”字,念成了“兇”。我聽了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敢,拼命地憋著,直到宣佈解散才哈哈地笑出聲來。學生們對這些政工人員恨之入骨,經常背後裡罵他們,那個念“兇酒”的政工人員,也得了個外號叫“兇酒的”。
軍訓時,經常要以營為單位出黑板報,還搞比賽。我們那個營裡,數我的畫畫得最好,因此就經常和另外一個字寫得好的同學一起出板報。我這個人比較敬業,我們營裡的黑板報設計是最漂亮的,四次評比中除了第一次以外都是第一名。每次把黑板報一抬出來,就圍著一大堆人觀看。那位字寫的好的同學喜歡朦朧詩,總是往黑板報上寫些莫名其妙的詩,我從來都沒看懂過,看黑板報的人也總是討論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的毛筆字確實寫的好,我的畫配上他的字,整個黑板報就很美觀。為了這個視覺效果,寫什麼內容就不重要了。那時候人也老實,總是晚上別人睡了自己還熬夜畫板報,白天還要去訓練。其實其他幾個出黑板報的人都是晚上睡大覺,白天為了逃避訓練,慢悠悠地畫黑板報。想想也真冤枉,幹嗎當時那麼積極,晚上睡不好,白天站在太陽底下訓練,還捱打。
由於大學生中有很多都是離開故鄉來武漢上學的,因此思念故鄉和親人的情緒很濃。那時教官們教我們唱了一首部隊的歌《車兒你慢些走》,歌詞是這樣的:“車兒車兒你慢些走,讓我再看媽媽一眼。忘不了那一天,媽媽為我來送行,眼淚汪汪地拉著我的手說,孩兒何時返回家園……”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都非常感人,我經常唱著唱著,就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