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2 / 4)

小說:一個人的工廠 作者:炒作

,這時的右腳懸空。扒得差不多了,就跳下來,把焦碳鏟到休息室中間的火爐裡,這樣往返四次。

我看到今天氣溫比較低,白天又沒有睡覺,這是我的第二個零點班,特別困,我就多加了幾鏟焦碳。我最討厭半夜被凍醒,那滋味不好受。我經常這樣想,就經常出現今天的場面:大量焦碳把整個鐵爐,包括鐵爐鐵壁全部燒紅。整個休息室裡的溫度讓我們每個人都出了很多汗。

我們用的東西都是自己來做。現在來看這些成品,似乎沒有章法,其實是有的,並且就只依循了一個原則:對稱、方正。正方形的休息室,長短統一的椅子,兩座並排的十一層樓房高的石灰窯。很多數字是單數,單數在中國古文化裡是陽、剛、健的象徵。

火爐肯定只有一個,它的位置是老窯長選定的。他說,“沒有這麼多講究,我當時根本沒有考慮什麼,只想到四個方向休息的人都要比較均勻地烤到火。我就在休息室裡,用粉筆從東北角劃到西南角,從西北角劃到東南角,就把火爐放在兩線交差的地方”。 txt小說上傳分享

《一個人的工廠》第九節(5)

每當天氣稍微有點冷,就要三四個男人把笨重的火爐從休息室門外移滾進來。火爐穩穩地坐在休息室中間,底座有扇小門,熄了的燒完了的焦碳灰就可以用一個專用的鐵勾衝下來。上面就是圓鼓鼓的重要部分——火爐,最上面是一根成倒“7”字型的煙囪,一直伸到休息室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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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往南兩百米,二分廠廠房裡的六臺電爐,幾千萬瓦的電,發出嚎叫,聲音隨電火光以絕對的直線衝進天空。

休息室往南一百米遠,除塵工段裡的兩臺除塵機,瘋狂轉動,發出持續的聲音。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們除的是什麼灰塵,包裹除塵機的就是飄動的一層又一層的灰塵。我們石灰窯自己有兩臺鼓風機頑固地吹著石灰窯裡的焦碳,有種可以把死灰吹燃的感覺。由於要把風送進石灰窯裡面,所有聲音也被一同送了進去。整個石灰窯在這個時候,只有最頂端的向天的口子是敞開的,其餘的所有門與洞,都必須關上。風從最底部往上吹,在沉悶中爆發的聲音,像一個練聲演員,可以把一口氣的一個聲音持續地發下去。

這麼多聲音同時響起,我就有機會躺在休息室的長椅上看看書,可以與很多人爭論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更多的時間,我踩著高出料坑近十米的石灰石,一步步往最上面的石灰石上走。剛開始,還經常把石頭弄下去,走得多了,基本上聽不到石頭滾落的聲音。爬到了石頭的最高點。

幾百米長的料坑,一段三百米長廢棄的鐵路,兩臺石灰窯的天然屏障,還沒有運進來的一地的石灰石,堆在廠房外面。這就是我現在所坐的四周情況。在鐵與石頭的中間,我沒有走動,坐下來。在機器工作,人不工作的時候,這裡很少聽到其餘突然的聲音,都是巨大的持續不變的聲音,它們用同一種聲音淹沒其餘聲音的發生。

我在這裡理解了安靜這個詞,在這裡我也享受到了安靜,神經放鬆,不要做什麼,不要發出什麼聲音來應和。與在飢餓中理解美食完全不一樣,不是那種從沒有中生出有的幻覺的概念。安靜像一棵樹,它長在很多地方,只是我們沒有發現。要看見它,我們必須先走上自己這條路,必須先清洗自己身上那些躁動的元素。

已經有十年了,雖然我們的工作時間是兩天換一次,六天一個輪迴,但工作的內容每天都是一樣,我從單純中體會到了生活的快意。近幾年,我才發現安靜這棵樹長在了噪音巨大的石灰窯,我還看到了樹林在延伸。詞語意義的出現,與人的出現與植物生長是一樣的,自有它的道理。什麼事情都有它的道和理,尤其是道,所以我現在養成了不去問道理的習慣。問什麼呢,反正一切是沒有道理的道理。

按照一般的理論,安靜這個詞是不屬於這裡。可恰恰相反,我在這裡看到了安靜,電爐瘋狂地嚎叫,除塵機無畏地轉動,鼓風機沉悶地爆發,聲音海水般淹沒這裡,但關鍵是這些聲音在持續著一種聲音。沒有改變,十年,它們的聲音一直就這樣。

這些由電和鐵合唱出來的聲音,讓我看不到高官的預謀、同僚的腐爛、文化人的酸臭、千萬富商的流通。電鐵合唱也阻止了我與那些美好物質交流的機會。美好的東西,可以需求的東西太多了,電鐵合唱河水般日夜沖洗著我青春的身體。它用的不是教導,而是像它一樣的單純和堅持。 。。

《一個人的工廠》第九節(6)

5

石灰窯的每一天幾乎都處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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