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1 / 4)

小說:不滅的村莊(上部) 作者:炒作

並讓酸杏為此付出了一生中最慘痛的代價。

晚飯剛過,外面一片漆黑,空氣裡流動著濃重的溼氣,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賓客們正坐在東院酸杏家的堂屋裡,吸菸喝茶,天南地北地調侃閒扯著一些不著邊際的奇聞軼事。主動來幫忙的婦女們,淌水似的在院裡屋外來回穿梭個不停,收拾碗筷盤碟,順帶燒茶續水。

起初,誰也沒有在意金蓮的異常舉動,依然各自忙著自己手中或嘴上的事。金蓮本應在鍋屋裡燒火的,不知啥時候,也進到了西院的靈屋裡。

靈屋裡坐滿了外來的親戚和本村想要守靈的人,都在熱火朝天地拉呱說事,追悼老人無人能比的高尚品德和不平凡的人生經歷,也順便相互攀親結友,共訴衷腸。

正熱鬧處,棺槨後頭的陰影裡,竟悠悠地響起了一個女人的哭聲。那哭聲抖顫,纖細又蒼涼,直鑽耳鼓,刺激得人們頭皮發麻兒髮根倒豎兒。

屋內的喧鬧聲頓時杳無蹤跡,棺槨上的一盞煤油燈搖搖欲熄。昏暗的燈光對映在人們模糊的身影上,忽明忽暗,愈顯出靈屋內的恐怖詭異。像是有一陣涼風隨哭聲輕輕旋起,瞬間刮到每個人的面前,使人不自覺地打個冷顫兒,心裡惶惶地,有一種迅疾拔腿逃離的強烈慾望。

仗了人多勢眾膽大心齊,眾人都極力按捺下欲逃的衝動,迅速查詢到了哭泣的人,就是人不知鬼不覺驀然出現在靈屋裡的金蓮。

在此之前,金蓮一步都不曾跨進過西院的門檻兒。她生性膽弱,最怕死人的事,就連年節裡到祖墳上燒紙祭拜,她也是遠遠地站著,從不肯上前。為此,振書曾揹著她在四方跟前抱怨,說人家上墳都是搶頭下馬地左右圍護著,就你媳婦多事,像外人似的當起了看客哩。四方回頭就跟金蓮說了。金蓮還罵道,那死老鬼兒要害我喲,不知道我天生膽小就怕這兒麼。但是今天,她卻把眾多的男人女人們狠狠地嚇了一大跳兒。

金蓮依舊在“依依呀呀”地傷心痛哭著,但哭出的腔調兒卻不是她的,像似一個老年女人的哭聲,柔弱纏綿,又蒼涼無力。

酸杏女人驚訝地道,哎呀,咋是孃的哭聲哩。隨即又醒悟過來,尖聲喊道,娃兒爹,娃兒爹,娘附體顯靈咧,顯靈咧。

眾人頓時大悟,便不再如先前那麼害怕。幾個男人把金蓮扶到東屋裡的床上,幾個老年女人就圍上來,或哄或勸,想止住金蓮怪異的哭聲,但不起絲毫作用。

有人喊道,快去撕把桃樹枝子來,往她身上抽打,把邪氣趕跑呀。

立時就有人跑去,折了桃樹枝兒,飛快地遞過來。就有上了年紀的女人抓起一把桃樹枝兒,一邊往金蓮的身上拍打著,一邊數說著什麼。意思是,你這老太太也太不通情理咧,好好待你安頓你,你還不知足哩,發啥兒邪呀。侄兒媳婦這幾天忙裡忙外地伺候著,還要無端地受折騰,你能對得住誰人噢,等等。

金蓮忽然不哭了,穩穩地坐在了床上,用手捏著衣襟,抬頭對了滿屋地上的人微笑著,活脫脫一副酸杏娘生前的模樣兒。

有人問她,有什麼話要講哦。

金蓮不語,依舊是笑嘻嘻的模樣兒。

再問,這喪事也是盡了心地做,你還不稱心快意麼。

金蓮道,也稱心哩,就是沒有趕腳的牲口,我沒法走路哦。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是的,按習俗,女人故去,要紙紮的牛;男人故去,要紙紮的馬,在送盤纏時一把火燒了,就算給死者備下了趕赴冥府報到的交通工具。

酸杏家在辦理喪事時,恰恰沒敢扎這些招惹是非的紙草,便也沒有牛馬聚寶盆之類的東西。看來,這鬼鬼神神的事也不全是編排虛構的,定是有它的根源出處呀。

眾人一片唏噓聲,都說,這老太太的神靈也太大了些,都啥年代哩,還敢附體顯靈要這兒要那兒的。

金蓮又不作聲了,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兒。

酸杏女人小心翼翼地趨前跪地應道,娘,你也別嚇著這些人,他們可都是為陪送你來的呀。要說這紙草,現今兒政府不叫咱搞,咱就沒敢做。再說,現今兒的交通又好,只要有錢,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又快又穩當。要是你非要牛騎,趕安頓完你咧,咱就給你扎,扎個又大又壯的牛,能騎能做活兒,多好哦。

金蓮忽然又說道,村人作孽喲,就要出禍端呀,小心點兒好哦。

有人急問道,啥禍端,啥禍端呀。

金蓮似乎疲倦了,打了個呵欠,說我走哩。說罷,眼睛沉沉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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