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1 / 4)

小說:不滅的村莊(上部) 作者:炒作

屋裡的人都在嚎啕大哭,既是對親親的人兒刻骨銘心地哀悼,又是向未知的人們傳遞著一個不幸的噩耗。

酸棗忽然沒了聲息,身子慢慢地傾斜著。在即將倒地的剎那兒,茂生急忙扶住了他。

酸杏女人邊哭邊數落道,娘啊,你走哩。我知道你為啥兒閉不上眼哦,是為了二弟的事呀。

茂生急道,別說哩,都知道哦。還是抓緊辦正事要緊呀。

振富見場面一片混亂,沒有人能止得住,便大聲喊道,都別哭哩,還不到哭的時辰呢。想哭,有哭的時候呀。咱得趕緊給先人穿壽衣哦。

在他的督促下,女人們擁上前去,用溫水擦洗了一遍身子,按照習俗套路,給老人換上嶄新的壽衣。男人們也都收起淚,把西屋裡的傢俱擺設全搬到東屋,又將麥秸抱進來,厚厚地鋪到屋地上。

這時,屋外四周的街道上傳來急急地腳步聲,想是屋裡的哭聲驚醒了附近業已休息的人們。他們急急地穿衣下床,磕磕絆絆地奔走在狹窄幽暗的小路上。重重的腳底板兒慌亂地拍打在乾硬的街道上,發出“咚咚”的沉悶聲響,在山村清涼透明的夜幕裡,顯得格外清晰驚人。

初嘗杏果(3)

夜幕剛剛褪盡,山嶺溝坎兒漸次醒來。

四野不再沉寂,山村夜裡獨有的靜謐在不知不覺中被漸起的喧鬧打破。時不時地有長短急緩的鳥雀鳴叫聲從頗顯冷清的四野間悠然升起,又悄然墜落,散入密枝枯葉間,不見了一絲痕跡。

山依然是青黛色,連綿起伏,肩靠著肩,臂挽著臂,站成嚴嚴厚厚的兩排,從杏花村的北面繞過來,沿著一條彎曲如飄帶子般的山路,一直向南簇擁護送而去,直達山外的坦蕩平川。

早晨的空氣異常清寒溼冷,深吸一口氣,肺臟間都覺出“嗖嗖”地涼意。四處流蕩的涼意裡飄浮著縷縷灰白色的煙霧,同時能嗅到絲絲兒生火燒柴的菸草氣。有狗兒的叫聲,雞鴨牛豬的叫聲,呼兒喚女的###聲,開門挑水的聲響,一起混進了剛剛奏響的晨曲裡,構成一幅山村初醒的水墨畫卷。

村南一里許的路邊山坡上,晃動著兩個身影,渾身上下沾滿了霜花,口裡一股一股地吐出白色的霧氣。倆人的四周是一片大大小小雜亂凸起的墳堆,上面覆蓋著枯乾的蒿草,又沾著一層厚厚的白霜,在曦光的映照下,散射著晶瑩的光彩。

振書手裡捧著一個羅盤,在坡上排列無序的墳堆間徘徊輾轉,東張西望。他前走走,後退退,眼睛卻緊盯著手中那個小小的土黃色羅盤。

酸杏緊跟身後,亦隨之前挪後退,眼睛卻是警惕地巡察著四周的動靜,特別是人的動靜。他撇下家裡忙亂的人們,與振書偷偷地跑到墓地,就是想替老孃重新尋一塊好的墓穴。

自打弟弟酸棗家遭遇不幸以來,酸杏母子倆就一直把不幸的因由嫁禍到了爹的墓地上,覺得就是爹的墓穴位置不好,才導致了弟弟一家的災難,是先人不護佑的結果。但是,一直以來,酸杏把要重新勘察祖墳的想法強壓在心裡,不敢輕舉妄動。以他現有的身份,若一不小心透出風去,其後果可想而知,不僅支書的位子不保,恐怕連黨票也得給撕了。公社的官老爺們可沒有慈悲為懷的菩薩心腸,絕不會允許自己的下屬擅自帶頭搞封建迷信,破壞社會主義新風尚的。

現在,機會終於等來了,為了完成老人的遺願,為了徹底改變弟弟的困苦命運,他甘冒著政治上的風險,狠下心腸,義無反顧地來做這件於自己家族利益密切攸關的大事。

原想趁老孃未嚥氣時就建喜墳,也好讓老孃知道後安心地去。現在全不用了,可以一氣呵成地了卻這樁兒心事了。為小心起見,他與振書天不亮就偷偷溜出了村子,一直盤恆到天大亮。

振書終於站在墓地東北角的一塊空地上,反覆挪動著羅盤,調對著角度。最後,他把腳下的枯草拔了拔,便把羅盤輕輕地放到地上,說就是這兒哩,比其他的穴位都正不說,相口兒正好直對著南山峰頂邊的漫嶺,是艮山坤相,平穩勁兒足,對今後的娃崽兒更能用得上勁兒吔。

酸杏順著振書的手勢認真比對了一回,確信無誤後,也覺得這個墓穴選得不錯,看著舒服,瞧著順眼,便放下心來。

他笑道,全聽你的,回去我就叫人來這兒起穴兒,後天下葬時,把爹也一塊起過來合葬。又一臉嚴肅地叮囑振書道,這事也就你知我知,任誰人也不敢講哦。

振書回道,知道哩,我幹這營生兒是違法的,自個兒還能把自個兒往糞坑裡推麼。

倆人邊說著,邊迅速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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