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回應道,摟著肥豬睡也好哦,天天粘一身豬油,炒菜時就不愁沒油水哩。要不,今夜也叫你粘身油水,回家去,俺哥一定會誇讚你呀。
好哩,今夜我可就去咧,叫金蓮別吃醋就行哦。
金蓮才不吃醋呢。她喝油水都喝夠哩,見了豬油就犯膩兒。她呀,現今兒只想吃人肉,睡白淨身子吶,哪兒還稀罕四方這身肥膘肉呀。”
有人故作神秘地湊到四方耳根子上,悄聲問道,你上頭兒光冒油水,下頭兒還能冒出油來吧?別是上頭兒見天兒冒油冒狠了,下頭兒反倒乾鍋了。
這句玩笑話正戳到了四方的隱痛處。四方佯作不解,只是忙著手中的活計兒。
旁邊有人又說道,四方,你可要小心哩,再不天天夜裡守著金蓮,好生喂她筋肉兒,她可要給你糊個綠帽子戴戴呢。到那時,你就是想摘也摘不下來嘍。
接著就有順勢起鬨的,說,咱快看看,四方的頭髮裡是不是早長出了綠毛毛啊,要不咋這兒乖呢。
隨之,又引起一頓半真半假夾搶帶棒的笑鬧聲。
四方越聽,心裡越犯嘀咕。他想,這些個瘋婆子的嘴裡,咋兒都怪怪的,好像話裡有話,又都打啞謎似的半含半露。這麼想著,心裡“啵啵”地一跳,別是金蓮還真有啥事麼。至此,四方插科打諢的話語明顯少了,臉色忽明忽暗地陰晴不定著。
鍋屋裡的女人們瞥見四方像是上了心,頓時發覺自己打聊打瘋狂了,忘記了眼前可是金蓮的男人,這些個話兒說得也太露骨了些。於是,女人們忽然就一律閉上了自己的臭嘴巴,把話題轉移到家長裡短的事上來,鍋屋裡立時失去了熱鬧氣氛。
越是這樣,越加重了四方的猜疑和擔驚。
他聯想到自己性事上的無能為力,又不能見天兒守護著金蓮。而金蓮又是性慾極貪的女人,乾渴得過了頭兒,保不準讓心火燒昏了腦殼兒,做出些出格的事體來。他暗自尋思道,這事還不能直接審問金蓮,要是萬一冤枉了她,那可是自己喪盡了天良,一輩子對不住自己女人哩。還是先問問嫂子蘭香,自家人拉扯這些事,穩妥便當些。
在夫妻關係上,四方一直有很深地愧疚,覺得對不住金蓮。家裡家外大事小情,哪項不是金蓮一個人在操持,還一手拉扯大了一雙惹人喜愛的兒女。金蓮對他四方有著天大的貢獻,而自己卻連一個女人最起碼的要求也滿足不了,自己還是個男人麼。
他想不明白自己咋會弄到了這種地步,先前的貪勁兒賽過了公牛,白天夜裡撕纏著金蓮也不覺夠兒,弄得金蓮見天兒嬌聲顫語地喊床叫喚。自打到了飯店上班後,自己的身子氣泡樣兒地脹大,而褲襠裡的東西卻越來越難見脹起,逞能的本事也越來越小,到後來竟萎靡成一坨坨兒,不見了一絲生猛氣兒。
他偷偷地跑到縣醫院去查過,拿了一包包的草藥猛吃,就是不見一點兒動靜。一有機會,他也搞點兒牛鞭驢鞭什麼的,回家前吃上,到了家卻依然沒有起色。愈是這樣,他就愈怕回家,有時整月地不回來,害怕見到金蓮焦渴的模樣,自己也跟著難受。
或許,自己把空當兒留大哩,叫起壞心的野男人趁機插進了一條腿,也是說不準的事哦。四方心裡一個勁兒地琢磨著。
喜宴一直鬧騰到下午兩、三點鐘才告結束。
這時,跑堂幫忙的人也才有了喘口氣兒的機會,坐到飯桌上喝酒吃飯。
不知因了啥事情,正好好地喝著酒吶,四季與喜桂竟然打了起來,揮動了老拳。倆人衣服也撕破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像兩頭鬥紅了眼的公牛,在地上滾成了一團兒。甚至連四喜也動了手,在一邊打旁錘兒。屋內的桌子翻了,碗盤砸了,飯菜撒了一地,整個席面被攪得一塌糊塗。茂林和振富壓不住場,茂生、茂山也拉扯不開。
還是酸杏趕了來,一人一腳地踢開,說灌貓尿灌多了吧,有啥事等人家辦完了喜事再說,有啥疙瘩兒的,就到大隊院裡去解,在這兒鬧騰算咋一回事麼。
事後,在場的人都努力回想當時打架的起因,卻都說不清楚。有說是因為喜桂起身敬酒,四季不端酒盅的。有說四季喝多了,悄聲罵喜桂是豬狗,讓喜桂聽了去的。還有的說,倆人素來就不和睦,今兒是借了酒勁兒蓋臉出氣的。答案中,幾個人有幾個說法,沒一個是一致的。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明白,引起打架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金蓮的緣故,只是誰也不會傻到揭實底兒的地步。回到家裡,卻又個個成了觀察家,把倆人打架的前因後果分析得頭頭是道兒。
振書家裡的氣氛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