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長。娘到了市裡,找到市政府,那把門兒的老頭就是不叫進去。娘就見天去磨兒,磨也不管用。到後來,娘想了個法子,見門裡出來輛車,就上前截,截住了就說。到了第四天頭上,還真叫娘截了個正主兒,是市委辦公室的,姓揚。他一聽說是咱縣的,就把娘領進了樓。哎呀,那樓真高呀,有三、四層屋子那樣高,屋裡有電扇子,還有一坐一個坑兒的椅子。揚同志叫娘坐在那軟椅子上,就叫娘一個人說,他靜靜地聽。娘就把前前後後的事一股腦兒地端出來,讓她給評評理兒。揚同志就往小本本上記,可認真了。最後哇,揚同志說,木琴同志,你的做法是對的,完全符合上級的指示精神。又說,希望你回去好好幹,一定想法把群眾引上致富的道路,多種經營全面發展是農村經濟建設的方向。杏仔,你看揚同志說得好不好?”
杏仔不懂裝懂地說:“好哩,真好!”
“是哩,揚同志說得多好。哪像公社沈書記和酸杏他們,淨念窮經兒。要讓他這些人掌家,就是窮上三輩子五輩子的也沒完呢。”木琴又有意提高了聲調兒,“揚同志又說,你的問題會弄清楚的,回去等著吧。”
杏仔馬上抓住表現自己的機會,急道:“娘,你可別叫他給糊弄咧。”
木琴愈加興奮了,回道:“當初我也不信呀,說這問題不弄清,我就不回杏花村了。這時,過來個同志說,你要相信揚同志。我說憑啥哩?那位同志說,就憑揚同志過幾天就到你們那個縣任縣委書記呀。媽喲,敢情這位揚同志就是咱現今兒的父母官呢。父母官都說我對,那還能差了麼。”
杏仔更加賣力地討好道:“娘真行。”
木琴無不自豪地掃了我們一眼。
這時,很長一段日子裡無精打采的茂生也伸長了耳朵,聽著木琴的話。末了,他不由自主地讚道:“瞧人家大官,就是心明眼亮,不冤屈一個好人哦。”
木琴洋洋自得地瞥他一眼,不屑答話。
半個月後,公社沈書記親臨杏花村,親自主持召開了全村黨員大會,宣佈了公社黨委關於撤消木琴同志黨內處分和恢復村幹部職務的決定,並痛心疾首地說:“木琴同志以自己的實際行動,給我們上了一堂生動的思想教育課。我們的思想有些守舊落伍哩,沒有跟上時代的步伐。縣委揚書記說了,下一步,我們要加強學習,提高認識,來一個徹底的思想整頓、作風整頓、班子整頓,緊跟時代節拍,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帶領廣大群眾共同奔上富裕的道路。”
誰也沒想到沈書記的腔調兒一下子會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黨員們稀稀落落地鼓幾下掌,拿眼直瞅酸杏。酸杏滿臉通紅地含著菸袋,兩隻手不停地摳著腳氣病越來越重的腳丫子。
剛收完秋,縣委楊書記的話就見效了。全縣大規模地開展了一場基層班子整頓活動。杏花村首當其衝,就此拉開了木琴與酸杏之間的爭權戰。
遙遠的曙光(8·1)
酸杏當村支書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了。他的老謀深算,賀家女人的賢德施恩,再加之杏花村幾大族姓之間錯綜複雜的勢力派別和勾心鬥角的小肚雞腸,使酸杏穩穩當當地坐在杏花村頭把交椅上,雷打不動,風雨侵不到身上。就如一個不倒翁兒,不管怎樣地磕碰觸動,依然安穩地蹲坐在山村裡,呼風喚雨,指點江山。
剛剛嚐到勝利的喜悅,又得到縣委揚書記撐腰的木琴,顯然忽視了這一點。她直接向酸杏所擁有的牢不可破的地位發起了挑戰,競爭村書記這一重要職務。
所以有這樣的心思,是木琴在被宣佈恢復職務的那一刻起突生髮出來的。
她驀然發覺,整日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猶如天神般的沈書記們,也不是什麼金剛不壞之身,更不是什麼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化身。甚或他們的思維定勢已經大大落伍了,與自己的思維判斷力比起來,竟有著極大的差距。在沒有深入其中,且沒有對比較量之前,她不敢有這樣的狂妄之想。但是,經過了一年來的痛苦磨礪和無助地奔波碰壁,她重新審視著自己,剖析著自己,對自身的分析、思考和判斷能力有了重新的認識,覺得自己已經具備了再上一層樓的實力和條件。首先,有新任縣委書記的認可和支援,她的腰桿兒頓時粗壯了許多,說話有了充足的底氣兒,也找準了今後發展的突破口兒,那就是領著村人放開膽子地尋找致富的門路。這是上面大力號召村人熱切擁護的新路徑,沒了顧慮和羈絆,只看誰人起步快走得遠了。 其次,酸杏在賣杏事件中一反常態地表現,令她心寒意冷。她仍然不能理解一直被自己視為做人楷模的酸杏,竟會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