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午後,蘄州黃梅東禪寺的碓房外,慧能像往常一樣劈著柴。一隻蜻蜓在他滲著汗珠的額頭邊上下飛舞,以至他不得不經常揮手驅趕。這時,五祖禪堂前傳來一陣喧譁:
“衣缽定是神秀承了。”
“上座此偈實在徹底。”
“畢竟是多年修行啊。”
……
慧能放下斧頭,站起來舒舒筋骨,拍拍身上的木屑塵土,施施然走了過去。禪堂前的廊下早圍了一群人,不光有本寺僧眾,還聚了一些前來禮佛的俗客。他們在牆上神秀寫的一首偈前嘖嘖稱讚。有位士人模樣的正高聲誦讀: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慧能暗暗搖搖頭,上前拉了拉那位士人的袖子,用他那有些難懂的嶺南土白對他說:“居士,我也有一偈,請幫忙寫上。”
“你自己不會寫嗎?”這位士人,江州別駕張日用,回過頭乜著眼打量著灰頭土臉的慧能。
“慧能不識字。”慧能兩手隨隨便便垂在身前,褲管高高挽起。
“不識字也來作偈?這事倒也希有。”
“欲學無上菩提,不可輕於初學。下下人有上上智。”慧能還是緩緩地用他的土白說著。
別駕不由一驚,再看他時,這個瘦小乾枯,樵夫模樣的年輕沙彌渾身好像發出了金色的光芒。
張日用生生把幾句譏笑的話吞下了肚:“好,你說我寫!”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就憑這麼小小一偈,這位入門只有八個月的粗使僧人便成了禪宗六祖。從此禪宗“一花開五葉”,在華夏大地成為了最興盛的佛學宗派。更有人說,慧能才是“中華禪”的真正始祖。
對於禪宗,我只是個一知半解的門外俗漢,不敢多加評論。我最感興趣的是,這位勝了多年苦修、精通佛典的上座大弟子神秀的傳奇人物,到死也是不識一個大字的文盲。
能於存活的本能之外,對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