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小說:逆旅千秋 作者:匆匆

的方向,正是人類不懈追求的和平之路。

他們代表著文明,代表著希望。

儘管他們的目標高高掛在天上。

就在這濃濃的儒學氛圍裡,北魏王朝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如沉醉於薰風那樣,從心底慢慢褪去野性,慢慢消磨桀驁,慢慢滋生溫柔。

一雙雙彎弓握劍的毛茸茸大手漸漸低垂,皸裂而寬大的手掌漸漸脫去老繭,漸漸白嫩光滑,小指不知不覺挑起……昔日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北魏軍團,翱翔在北方的無敵雄鷹,就這麼在儒學的薰陶下變得溫和慵懶,骨軟筋柔。

當然不可避免的,在肉體和精神上都變得軟弱!

而背後,正像開疆拓土時的北魏那麼矯健的柔然、突厥,血紅的瞳子死死地盯牢了這片變得溫情脈脈的大地。他們才不唸叨什麼仁義道德呢,只是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磨礪著刀箭,在大漠、在草原無日無夜地操練著武功。剛飲過馬血的嘴角對著北魏巍峨的宮闕流露出譏諷而殘酷的冷笑。

甚至輪不到他們發難:即使是北魏內部,那些在漢化中遭受冷遇,見到方塊字就咬牙切齒的武將早就不耐煩了,日日夜夜地在陰森森的密室裡用鮮卑語重新召喚著野性。

就算是同樣的健壯,同樣的敏捷,同樣的訓練有素,交戰雙方中如果有誰對人生、對文化、對命運有了感悟,並常常為此深思,那他必定會敗給全部精力集中於武器和目標的對手——

他的動作將會因為他的思想而遲緩沉重,他的鋒刃也會為此而遊離鈍軟。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期裡,儒學可以說是四海一家時建立太平盛世的綱領,是削平天下后王朝長治久安的維繫。

但在兵連禍結的亂世,在慘烈的廝殺爭奪中,卻簡直無異於一劑藥效強大的麻醉劑。

元宏最大的錯誤就是他看得太遠了:他在天下未定,最需武力的時候用漢家的儒學削弱了自己原本強壯的身體——他的漢化實在是太早了、太急了一些。

就像一隻急劇生長的龍蝦,再需要換殼,也先得戰勝身邊的敵人,掃清四周之後。否則為了那個更舒展更寬裕、可以進一步壯大的新殼,而早早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蛻下舊殼,露出毫無抵抗能力的誘人嫩肉,結果必定是成為仍舊披著堅硬老殼的對手的一頓美餐。

何況元宏的族人也太不理解他們主上的良苦用心了,他們實在無法跟上元宏的思路和步伐。因此這個危險的換殼過程不得不進行得分外的漫長、艱苦,成果也不得不更加的醜陋,乃至畸形。

但總得有人走這第一步,做這第一個犧牲。

元宏之後,漢化,明裡暗裡繼續進行。加入的民族越來越多,等到基本上把整個戰場的鬥士都引向了璀璨的華夏文明,等到大家的野性一起慢慢弱化、慢慢消失,儒學的作用這才漸漸凸顯……

亂世最需要的首先是武力,這道理其實很早就有人明白。

戰國時趙武靈王就是其中最成功的代表。

他走的正好是和元宏相反的路:也是頂著舉國反對的壓力,他命令臣民脫下象徵華夏文明的上衣下裳,換上小袖短衣,紮緊腰帶,下了戰車,拿上弓箭踩著皮靴跨上駿馬,用當時被所有人認為落後可笑的胡服訓練出一支強悍的騎兵。成果是小小趙國的戰鬥力從此在眾國中數一數二。如果不是後來君王昏庸,用了只會紙上談兵的趙括,以至長平慘敗元氣大傷,秦國的統一程序還得大大拖延。

孝文帝、趙武靈王,這兩個諡號真正是貼切極了:一文一武,兩個字輕輕涵蓋了兩位雄君的一生的探求。

漢化(4)

在西方,對於文明與武力在統治中作用的孰輕孰重,也是一代代哲人苦苦思索的一大命題。

早在古希臘,斯巴達和雅典就進行了多年的實踐嘗試。

斯巴達走的是偏武的路子,孩子七歲就得進入軍營,光頭赤腳,布衣草蓆,嚴格軍事訓練,定期鞭抽棒打以練耐受力,直到60歲。他們十分排斥文藝,只要求人們能讀會寫,討厭誇誇其談。而雅典卻盛行文學哲學,人人言辭華麗,談吐侃侃,出了大量的詩人、哲學家,創造了輝煌的文明。

當他們的軌道不可避免地碰撞時,文輸給了武:伯羅奔尼撒戰爭打了幾十年,最終在公元前404年以雅典的投降落下了幃幕。

但偏文或是偏武都不是最後的勝利者,有人說他們是兩敗俱傷:

也是僅僅過了幾十年,一支迅速崛起的軍隊,馬其頓,征服了整個希臘。

造化總是無情的,它總在蠻荒源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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