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說是是,老打不開思路。
於是,慕市長就把思路開啟了。
“我在縣裡工作過,在海城縣,我給你們出個主意。”老慕來了勁頭,認真地說,“搞庭院經濟!市裡面可以幫助你們,你們養點鵝,市裡到處都是燒鵝店嘛!你養鵝,我不讓收別人的,大家都收你康平的鵝仔,保證你鵝都有賣處。你還能養多少鵝啊!是不是保證家家都有收入。你們還可以養豬,我保證我們屠宰場,絕對收你康平的豬。這樣行不行呢?”
他們趕緊說行行行,聽市長的。慕綏新很得意。他出的點子很好。他可以開個點子公司了。但他是市長。市長就是點子大王。市長就得給他的老百姓解決困難。瀋陽市區很現代化了,但還有康平這樣的貧困縣。平時關心不夠,今天終於做成了一件事。等於給了他們一個金壽桃。他很高興,督促他們回去趕快抓緊落實。
但是他們卻沒有抓緊的意思,還磨磨蹭蹭地坐著,不肯走。
還有什麼困難嗎?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辦,不能老陪他們坐著。有困難就說嘛,如果沒什麼事情了,今天是不是暫時就先到這裡。他們卻越發地為難和不好意思了。老慕忽然明白了,說放心吧,市裡肯定支援你們。如果需要資金,由財政給你們撥一點款,幫助買豬仔、鵝仔。
他們千恩萬謝地走了,他們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資金。
事後慕市長在康平縣關於發展庭院經濟所需資金的請示報告上批示,同意支援康平縣發展庭院經濟,要求財政安排200萬元資金。
康平的庭院經濟搞起來了,豬啊,鵝啊,送到哪裡去?送到瀋陽市裡來。
千紙鶴
事情如果就這麼完了,那是非常美好的。但是慕市長剝奪了我們講“好的故事”的權利,哪怕只是這麼一個很小的故事。漩窩裡洗澡——越陷越深,慕綏新又收人家錢了。
貧困縣的錢很少,一次只能一兩千、三五千地給。這對大筆大筆收慣了錢的慕綏新來說,簡直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大筆的錢他都不在乎,何況這點小錢呢?但是他收下了。他不能不收。不收,嫌少嗎?看不起我們貧困縣的這點情誼嗎?得,又跑到人情上去了,老慕最抵擋不住的就是人情。
談到這一節,慕綏新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他說:“說起來也是非常的遺憾,非常的內疚。我為什麼要收呢?現在想起來沒有任何道理,也沒有什麼可解釋的。當時也推脫過,說你們不要搞這個東西了,你們自己也很困難。推脫幾句,人家也要讓一讓的嘛,一讓兩讓三讓就收下了。”
老慕幫助康平縣發展庭院經濟,說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也可,說是本來就應該辦的一件小事也行,都不過是一種公務活動,哪兒有那麼多感情、人情摻和在裡邊?但是現實卻不是這樣的。辦事要花錢成為了一種潛規則。大家都在照此辦理。可是,已經收了錢的老慕卻認為自己是個例外。
他說:“我絕不是人們認為的那樣,不收錢不辦事。可是大家卻以為我是那樣的人,所以才給我那麼一千塊錢、兩千塊錢。我沒有這樣認為過,而且我到現在也不這樣認為,我不收錢不辦事,沒有這個東西。”
但是,為什麼還要收人家錢呢?
老慕接著說:“但是我接受人家的錢,接受得那麼痛快,是因為我沒有覺得這是一種受賄。我只覺得這是一個人情,這是一種同事之間的來往,是一種感情的交換。”又是人情往來,還多了個感情交換。想得很美好,但也很天真。
幸虧,他還是終於醒過味來,明白了。他沉痛而不無憂慮地說:“很遺憾,我認識得這麼晚。這種所謂的‘人情往來’還在進行,而且是越演越烈,價碼越來越高,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訊號。但是我們收不住。說是人情往來,但我什麼時候給人家送過?所以用人情往來去解釋這個問題是不對的,只能說我的演變是從人情往來這兒開始的。”
他終於把問題說明白了。我認為。
所以他就越發地悔恨:“我沒有臉來面對我的老百姓,因為我不敢看他們的眼睛。他們正直的眼睛一直是支援我的,喜歡我的,是瞭解我的,認為我能夠為他們做很多好事情。但是,這雙眼睛現在會變成一把犀利的劍,向我刺來:你怎麼是這種東西!”從康平這個國家級貧困縣,想到慕綏新給這麼一窮縣辦事還收錢,並由此想到慕綏新的滿身名牌,覺得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這些名牌全是劉寶印給他買的。
劉寶印什麼都交待了,並且都有證據。辦案人員用這個點了點慕綏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