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跑了,我哭著在大街上來來回回地走,不知如何是好。我上了一個很高的樓房頂層,大概有二十三四層高,哭了一會,我決定跳下去,我無法面對這件事,生活對我太不公平,怎麼什麼事都讓我趕上了呢?”說到這裡,小溪嗚嗚放聲痛哭。
小溪說的生活不公平,我理解,這是來自她內心的吶喊,我安慰她說:“生活的確不完全是公平的,就看我們每個人如何去面對,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勇敢、堅強、有信心地去面對,你當時可以給我打電話啊,以後遇到這種想不開的時候,記得我願意幫你分擔痛苦,可以找我幫助你啊。”
小溪止住哭聲說:“我想跳樓,但我沒有勇氣,於是我不停地打電話訴說,我給電視臺、報紙都打了電話,凡是接到電話的人都很為我著急,給我出主意,讓我立即報警。興許還能抓住那夥犯罪嫌疑人,好多好人都在勸我別輕生,還都問我在什麼地理位置,願意開車接我併為我提供幫助,當時他們有的說還要通知廣播電臺某某熱線廣播此事,並要我收聽。我不想引起那麼大的關注,把手機關了。”
“我坐計程車裡聽著廣播,播音員不停地請我開手機,詢問我事態的發展情況,反覆建議我報警!報警?我才不報警,報警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小溪繼續說,“今天我開機後看到手機信箱都滿了,什麼簡訊都有,還有要寄給我錢的,總之都是溫情的話和為我提供幫助,新聞熱線還撥打了110,他們說警方隨時接納我,看到這些讓我真的挺感動的。”小溪很欣慰地笑著,聲音終於有了精神。
我關心地問到:“你怎麼做的呢?”
她說:“您猜!”
我說:“通知父母,由他們陪伴一起……”說完後我焦急地等她的回答。
沒想到她的回答竟然是:“我不報警,我把手機關機了。誰也聯絡不上我了,呵呵!”說完她就掛電話了。
我希望小溪能再跟我說說她的情況,我想試著在電話裡幫助小溪。但是小溪掛機了,我沒有反覆給小溪打電話,這時候過於熱情反而會起反作用。我感覺小溪會再聯絡我的。
果然,幾天後她接著告訴我說,後來的幾天裡,她打婚姻熱線,“反家庭暴力”熱線,還把電話打到婦聯,最後社會組織和警方共同做小溪的工作,說服她報案,她執意不從,這期間她在不停地打電話,一些團體也在不停地表示願意向她伸出援手想幫助她。儘管她需要幫助,也願意接受幫助,但是最終還是沒有人能說服她。
我擔心小溪,便把電話打給小溪說的社會救助團體,和幾個小溪所說的曾經求助過的熱線。當我向工作人員做過自我介紹後,他們對小溪印象深刻,但是他們告訴我的情況令我大吃一驚。
原來小溪最終在多方勸說下,同意報警。警方也很重視小溪的案情。可在警方找到小溪,調查取證的時候,警察發現小溪自己的描述前後有很多矛盾,比如案發地點、人數、有沒有兇器等等。後來經過醫院檢查,小溪處女膜完好,陰道也沒有外傷。基本上排除了遭到輪姦的可能性。
我問:“小溪是從事什麼職業呢?”
工作人員告訴我:“小溪初中畢業就一直待業在家,沒有上班。這孩子告訴我們說她是心理諮詢師。哎,沒有一句實話——讓我們好多人白白擔心一場。”
掛上電話,我好一陣茫然若失。
一週後,我們終於在諮詢室裡見面。諮詢過程中,她哭得很傷心,承認過去很多話都是撒謊。
小溪初中畢業後到處找工作,可是沒有地方接受她,因為她學歷低,更因為她的外形,許多人排斥她。小溪低頭告訴我:“是的,殘疾人都比我好找工作,而我——”她抬頭看了看我,“鄧老師,我不是19歲,是22歲了。”我輕輕地點點頭:“你有你的道理,能告訴我為什麼說是護校分配醫院工作呢?”
小溪小聲說道:“我想對您說這些,會離您近一點,好讓您更能有興趣關注我。跟您講的小思醫生與我交朋友一事全是我瞎編的,根本沒有此事,從來沒有異性喜歡我,就連我們村裡的小夥子也沒人與我親近。長到22歲了,沒有摸過異性的手。過去在班裡,男生女生都諷刺、挖苦、嘲笑我,他們經常對我做惡作劇,人生挺沒意思的。”
“小溪,就卵巢癌的事情你願意說說嗎?”
“同樣是騙人的,我那時做的是闌尾手術,同病房裡一個病人的妹妹得了卵巢癌做手術,她給大家講的,於是我安在自己的身上了。我想這樣您能對我更好,除去爸爸媽媽只有您對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