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孃說了,我要能活著,就逃的遠遠的,不能回家。我……我家裡已經沒有人了……那些強盜嗚嗚……把我們莊裡的人都殺了……我爹、我娘,還有姐姐……嗚嗚……”
原來是匪患……耿九塵默默地揉了下他的頭,跟他說著話,手下一動,咔嚓一聲給他正好了斷骨,疼得小七哇的一聲哭出來,憤憤地瞪著他。
“你壞!你都不說一聲就動……你故意的!”
“就得趁你不注意才能疼得輕點,好了。”
耿九塵折了根樹枝捆在他的斷骨處,楚逸默默地從後面走出來,從地上撿起那兩人剝下來的衣服,從裡面翻出件相對乾淨的中衣撕成條,遞給耿九塵。耿九塵用布條將小七的腿和樹枝纏得密密實實,見他雖然疼得滿頭冷汗直冒,卻除了一開始之外,硬撐著不再掉淚,倒也有些佩服這小小子。
“行了,養好就沒事了。”
楚逸低頭看著那小子,仔仔細細地看了看他的模樣,忽然問道:“你是林家莊的?林衡林小七?”
耿九塵一怔,回頭望向他,問道“你認得他?”
此時的楚逸,眼神清亮,面無表情,與先前總是一臉懵懂無知的模樣大相徑庭,哪怕不言不語,仍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十分危險。
他不由心頭一跳,“十一?你想起什麼了?”
楚逸視線散漫,落在那邊的屍坑裡,有些茫然,“小七……的阿孃,是我二姐……”他伸手揉了揉額角,露出痛苦之色,“九哥,我的頭好疼!”他早已忘了那些失散的親人,甚至記不清她們的模樣,可在小七開口的瞬間,他就忽然記了起來。只是這些記憶混亂不堪,讓他腦中亂成一團,只要稍微一想就頭痛欲裂。
小七顯然也看到了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歡喜,眼淚啪嗒啪嗒地又落下來。
“小舅舅?我是小七!”
楚逸笨拙地伸出手,想了想,又從袖袋裡取出一支糖兔來,撕掉外面包裹的油紙,塞進了他的嘴裡,“不哭!”
小七剛張口就被塞了一嘴的糖,口水和著糖水糊了一臉,哭是哭不起來了,可看著小舅舅的眼神,怎麼都覺得有點不對,只好乖乖的不言不語。
耿九塵也沒想到,隨便出來轉一圈,竟然就撿到個小傢伙還是楚逸的親戚,完全與他記憶中的歷史不符,顯然上一世這小傢伙並沒有等來救星,而是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吃人的世界。
“那些匪徒……算了,我會去查,你就跟好你小舅舅……”
他耳朵一動,伸手拉起這一大一小,衝進廟裡,將兩人塞進已經沒了土地公塑像的神龕下,“有人來了,你們乖乖在這裡待著,別出聲!”
扯過幾幅破爛的帷幔,不顧上面抖落的灰塵,蓋在了神龕上,將兩人徹底擋住後,耿九塵方才轉身躍上房梁,輕若狸貓一般,尋了個相對結實的飛簷蹲下身,若是無人細看,他整個人似乎都與夜色融為一體。
遠處有一串火把亮了起來,一群人正朝著這邊跑來。
他皺了皺眉,是匪徒?還是附近的村民?是因為剛才那兩個被嚇走的人才來的?
沒過多久,人來得近了,來的果然是那兩個撿屍佬,還帶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裡拿著明晃晃的腰刀,穿著衙役的黑色制服,氣勢洶洶地朝著屍坑這邊跑來。
“官爺,就是這兒,小的親眼看到一個漢子從地下跳出來,有這麼——高!”
“呀!這土是新填的,我們剛在這裡時還沒填上這麼多呢!”
為首的官差繞著屍坑轉了一圈,又跳下去看了看,尤其是翻看了下小七的奶孃屍體,兩條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居然還有人活著……先前做活的人,手腳也忒不利索了!”
“陳頭,那是虎頭寨做的,聽說殺了後讓丟進坑裡埋了,後來他們懶得挖土,才丟這兒了。這都兩三天了,誰想到還能有人活著……”
“大晚上的,人就算出來,應該也跑不遠——朝四周搜搜——”
耿九塵並沒想到那兩個撿屍佬不但敢回來,居然還敢帶官差回來,壓根就不曾掩飾行跡,就算躲在破廟頂上,看著那些官差打著火把朝這邊走來,也知道躲不了多久。
只是,他也壓根沒想躲,他倒是想看看,這些人,為何還敢回來。或者說,他們回來……還想幹什麼?
於是,當那個衙役舉著火把走到樹下時,他便無聲無息地從樹上滑落下來,一個掌道劈在那衙役的後頸處,順手一抄,就將他的腰刀收到了自己的手中。
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