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卻已變得乾枯而脆弱,失去了原本的生命力,即將淪為取暖做飯的柴火。
烏鴉在天空盤旋了幾圈,嘎嘎叫著,落在了一處破敗的土地廟屋簷上,俯瞰著下面即將到嘴的食物。
土地公沒能庇佑住四方百姓,災荒來臨之際,這裡也同樣被人廢棄,加上前陣子的疫情,倒成了附近幾個村鎮的亂葬場,耿九塵在城裡嚴令每日焚燒病死的人畜屍體,有些受不了的就偷偷送到此處,以為藏於土地廟裡,總好過化為飛灰,誰想到結果卻是便宜了這些紅眼烏鴉。
耿九塵前兩日知道這地方就打算讓人清理掉,可總有人推三阻四的,不論是怕鬼還是怕人,到這裡來難免會感覺到不適。他今日見楚逸百無聊賴的模樣,覺察到他對這裡的排斥和冷漠,乾脆就把這當一劑重藥,用來一試。
就算他能一直保護著他,卻也不希望他就此與這世的人事隔絕,有些本屬於他的功德,若是白白放棄,還不知會不會再觸動什麼要命的劇情,毀了他的苦心計劃。
土地廟的院牆早已被拆得七零八落,正房的瓦片也被揭走了一大半,露出空蕩蕩的屋頂和殘垣斷梁,連神臺上的土地公塑像都不見了,若不是門口殘破的牌匾上還寫著土地兩字,都看不出這地方原本的用處。
裡面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耿九塵停下腳步,拉著楚逸躲到一處斷壁的陰影裡。
“輕點翻,衣服扯破就賣不上價了!”
“這還能有什麼好衣裳,人都死了兩三天了,臭成這樣,誰稀罕要啊?”
“誰說的。拿回去洗洗,買到鄉下去,總有人要……”
“嘖,你說這些當老爺的,怎麼就想不開呢?鬧那點事兒,被滿門抄斬不說,連個來收屍的人都沒有……”
“說是滿門抄斬,聽說長得好點的娘子和小公子,都被送去教坊司了……”
“還真是可惜啊!聽說那幾個小娘子,剛進去就自盡了,金尊玉貴養大的娘子,豈能受得了那般羞辱啊!”
“你替她們可惜個什麼勁,人家就算死的早,也享受過了,哪像咱們這墳堆裡刨食的,不定哪天就遇上鬼……鬼啊!——”
兩人正翻撿著屍體,將身上的飾品衣物都扒得乾乾淨淨堆在一旁,準備回去洗乾淨再賣。不料這次剛拉開兩具屍體,下面就突然有個大肚子殭屍翻了個身,滿面血汙不算,胸口還長著一顆人頭,正張著血盆大口衝他們直笑。
“鬼啊!”
這兩人本是城中潑皮,素來膽大不信鬼神,經常做些刨墳掘墓的死人勾當,卻也從未見過這般可怖的“雙頭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慘叫一聲,轉身就跑。
“哇!——嗚哇!——”
坑底忽然又響起了一個哭聲,聲音雖然不算大,稚嫩無力,在這杳無人煙的荒郊寂夜中,卻依舊清晰地傳入耿九塵的耳中。
“見鬼!還有活得?”耿九塵放開楚逸的手,叮囑了一句,“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就回來!”
不等楚逸開口,他一個縱身翻過斷壁,跳進廟牆裡,裡面被拆得七零八落不說,還挖了個大坑,橫七豎八地堆著數十具屍體,其中有不少都被方才那兩個撿屍人剝光,唯有一個滿面鮮血的婦人正仰面躺著,懷中揣著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兒,只露了個腦袋在外面,乍一看,倒像是長了兩個頭一般。
那小兒原本被婦人藏在懷中,不知被壓了多久,那兩人翻動屍體時將他驚醒,他同樣被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直到看到耿九塵時,忽地打了個嗝,嗚嗚咽咽地瞪著一雙眼望著他。
“別怕,我抱你出來哦——”
耿九塵小心翼翼地將他拉出來,發現他的小腿扭曲得厲害,顯然已經骨折,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還好醒來的時候夠巧,早一點就會被那兩個撿屍佬發現,晚一點就會被他給埋了。
可見這小傢伙還是有點運氣的。
耿九塵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腿骨,剛一碰上,就見他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這次卻沒哭出聲來,也不禁有些心疼。
“要是疼就哭吧,你這腿現在不正好骨頭,以後長歪就麻煩了。”
“我不哭,我是男子漢,阿孃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的。”
小傢伙掛著眼淚說這話,吸溜著鼻子,又倔強又可憐的模樣,饒是耿九塵經歷豐富,也看得心軟。
“那你忍住,我給你正好骨,再帶你去看醫生。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
“我叫小七……”小傢伙回頭看了眼屍坑,打了個抖,跟著搖搖頭,嗚嗚咽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