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的第二年起,就成了學校的業務骨幹,很快又成了校長離不開的“左膀右臂”:全校的課表是他排的;第一堂公開教學示範課是他執的教鞭;寒暑假期間對其他教員進行業務培訓、進修,也是由他來組織進行的等等等等。但他的正式身份卻一直只能是個“代課教師”,也仍然只能住在乾溝底下的“黑戶區”裡,以十九元的月工資領導著一群三十八元九角二和五十一元一角五的正式教員。對此,他一直毫無怨言。到第十一個年頭上,高福海才下決心把他從乾溝底下搬了上來,才摘去了他“代課教師”的帽子,入籍為在編的正規國家工作人員。那天,他們全家都抱頭痛哭了一場。他才給老家的親人發了一封信,這是自他出走後給家發的第一封報平安的信。信上說,“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好。我現在又成了國家正式承認的人了……我回到了革命隊伍中。我一切都好。我已經成家。你們的孫女也已經五歲了。我給她取名為‘桂花’,以紀念老家門前場院裡爺爺栽下的那兩棵桂花樹……”那天,也許因為實在太激動的緣故,“聖徒”一動筆,居然把女兒的年齡都寫錯了。其實那年,馬桂花已經快七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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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節:黑雀群(37)
“門鎖著咧,他們沒在裡頭。”門外有人低聲分析道。
“不,他們肯定在這裡頭。他們也應該在這裡頭。”馬桂花的爸爸固執地說道,並用力地拍著門,叫喊:“桂花,你開門吶。桂花,你開開門吶……”那拍門聲和叫喊聲此時此刻傳到閣樓上,真可謂令人“心驚肉跳”。馬桂花直直地挺起上身,在黑暗中瞠瞠地瞪大眼,無意間把她的胸部緊貼住我肩膀頭。我能透過她那不太堅實但的確相當柔軟的胸部,感覺到她劇烈的心跳和急迫的喘息。
“必須要找到他們嗎?”這好像是朱副場長的聲音。
“當然。必須找到他們。”這是趙光的父親趙大疤的聲音。這個供銷股股長,據說是整個岡古拉最精明的人。據說每年年終結算,財務上做出年終報表,在正式上報前,高福海總要請他過一下目,把一下關。而他也總能從那幾百上千個煩人心火的數字裡,挑出一些或無關緊要、或有關緊要的毛病。人們說,這傢伙的“腦子整天在過電”,說他特別能體會社會上各種各樣人的心情和需要,總能搶在社會的變化之前,先把自己變化了。比如說,關閉大多數屠宰場,將它們改作剪毛站來掙錢,就是他的點子。又比如說,高福海的那幢黑楊木大房子,除了設計圖是李副場長給畫的,其他一切,從組織施工,到室內裝潢,都是這位趙大疤一手給操辦的。最讓高福海驚喜和意外的是,那天往新落成的大房子裡搬,一推門,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居然在這幢建在荒原高地上的大屋子裡,看到了自己小時候在北京南城那個小院裡看慣了的倒掛金鐘、大葉海棠和石榴,甚至還在過道的兩壁板牆上看到了那種畫著胭脂豆娘旗袍美女的月份牌子(後來,他很快讓人把這仿製的月份牌給取下來,藏了起來,因為那會兒外頭已經開始“掃四舊”了)。這讓他一下又回到了幾十年前的老北京,回到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這些溫馨點子,都是趙大疤出的。甚至還有人說,組建小分隊和嚴格控制內部人員使用外線電話等點子,也都是他出的。當然,所有這些說法,跟韓起科的呼喚狼群一樣,都屬於岡古拉人嘴上“言傳”的東西。這裡到底有多大的準確性和可信性,只好由你們各位根據各自的人生體驗,自個兒去慢慢判別了。但重要的是,以他這樣一個聰明而又圓滑的人,居然也積極地摻和到“反對”高福海的幕後活動中來,這足以說明,岡古拉的局勢,的確已經有它很“危急”的一個方面了。要不然,趙大疤豈肯以個人的身家性命為代價來做這樣一種事?還有一個問題也是讓我疑惑不解的:這幾位都是高福海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們為什麼一個個都暗自聯絡起來,反對他們的“恩人”高福海呢?箇中緣由何在?岡古拉到底潛伏著一個什麼樣的重大危機?黑暗中,我漸漸氣急起來——既為高福海感到不平,也因為馬桂花那越貼越緊的身子……它是那麼的柔軟和溫暖……
“也許……我應該出去跟他們談一談?”我低聲地向馬桂花“提議”。
“噓……別做聲……”她立即制止了我。
又過了一會兒,外邊靜了下來,腳步聲漸漸遠去。說明“聖徒”他們走了,上別處去找我去了。
我們倆又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會兒。我當然還是有些遺憾。因為,那幾個人一走,馬桂花不由自主地鬆弛下來,整個身子也就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