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因為晚,我的計劃進行得更順利。
到達開田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這也在我的計劃當中,此時更不可能在路上遇到人。上次已經摸清後門的所在,所以在進入山內的家之前,不會碰到任何人。
走在被雪冰凍的森林裡時,我突然對用小刀殺人之事,感到不安。我不習慣用小刀,也覺得很難操作,沒有信心可以一舉得手。如果對方安安靜靜的讓我砍殺,我當然可以一下子就解決對方,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萬一襲擊之下只讓對方受到一點輕傷,對方一定會發狂地加以反擊,發出很大的聲音。對方可是身經百戰的黑道大哥呀!
我走進山內家後面的林子裡,思考該用什麼兇器比較好時,看到一支掉落在雪地上的鐵棒。鐵棒的直徑大約有三公分,一頭是尖的,另一頭彎曲成可以穿過繩索的圓環。這大概是什麼樁子之類的東西。我載上手套,抓著圓環的部位,使勁地揮動看看。還滿好用的。我謹慎地把它帶走。
我把刀插在皮帶上,手裡拿著鐵棒,小心地接近主屋。周圍沒有人影,遠處傳來神社祭典的喧譁聲,更顯這棟房子四周的寂靜。透過朦朧的玻璃,我從後門的窗戶窺探裡面,穿著和服的山內背對著我這邊,正在看電視。電視的聲音很大。我本來想立即越窗進去,卻因為突然想到一件事而做罷。或許房子裡的某個地方藏著武器,那很可能是武士刀之類的東西。
於是,我暫且先蹲在窗下,靜靜地聽裡面的動靜。我也想到:“屋子裡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家人呢?”我雖然痛恨山內,但對他的家人卻沒有任何不愉快的情緒,我一點也不想傷害他們。過了一會兒,我確定房子裡應該只有山內一個人了。於是我決定從玄關進去,經過走廊,然後繞到山內的背後,動手殺死他。
可是,當我再一次檢視剛才的經過時,我的心裡又冒出新的不安感。腳印——在雪地上的腳印。雖說地面上的雪大都已經變硬、結凍,我卻仍然覺得自己曾在雪地上留下腳印了。然而,現在已經不可能回去處理那些腳印了。所幸我曾經想過:“萬一臨時出了狀況,需要逃跑或走很多路時,還是穿著布鞋比較方便。”基於這個念頭,我是穿著布鞋來的。布鞋的鞋底造成的腳印,處處可見,不是什麼特殊的腳印,應該很難找到我身上吧?
我小心地繞列玄關,確定周圍都沒有人了,才輕輕地開啟玄關的玻璃門。門並沒有上鎖,我把門開啟一公尺寬左右。雖然只是一個小動作,卻覺得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完成開門的動作。我側身進入門內,門的裡面就是通往走廊的走道。我慢慢前進,地板發出輕微的聲響,但是電視的聲音太大,山本根本沒有注意到電視以外的聲音。電視的螢幕裡,喜劇演員正在說笑話,我走上榻榻米漸漸逼近山內的背後了。
走到剛才偷窺他的窗戶前面,重新環視室內,我發現這個房間相當大。山內一直背對著我,要得手真的太容易了。但是,我的腳還是會發抖。
一下子就讓他死未免太沒有意思,可是如果製造出聲響,那也很不好。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現在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心臟狂跳起來,我覺得整個房間都是我的心跳聲,但當然是一種錯覺。千賀子的日記浮上心頭,我的心情一下子從緊張變成冷靜。
來到離他只有兩、三步的距離了,他還是沒有發現。前方的玻璃上,出現我和他的朦朧身影。我先是驚慌失措,但立刻定下心來。
我壓低聲音,叫喚“山內”這個名字。我的聲音沙啞到令自己感到訝異。他嚇了一跳回頭看時,臉上還留有一絲因為電視節目而發出的笑意。我用全身的力氣,將鐵棒往下揮。一聲切高麗菜般的聲音後,山內頹然倒下。他倒下去的時候,右手拍到地爐的灰,揚起一陣菸灰。我以為他要拿菸灰反擊我的眼睛,便立刻彎腰閃躲。
但是,沒有任何菸灰飛入我的眼睛,他的血已染紅了榻榻米。我放下鐵棒,拿起小刀,往他的心臟刺下。這是預定中的行動,為了確定他確實會死,補上這一刀是必要的。但是——我不是很能信任自己的手的感覺,因為刀子好像刺到板子,一點也沒有深深刺進身體內的感覺。我只好用自己體重的力量,用力將刀子刺入他的身體裡。刀子完全插人人體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我把刀子拔出來,並且閃開身體,免得被噴出的血濺到。
血不再噴出之後,我把手伸進死者的懷裡,果然摸到了錢包。我拿走錢包,又拉開櫃子的抽屜,有的全開,有的半開;但是,我沒有拿走抽屜裡的任何的東西。我快步走到玄關,看到四周無人,才慢慢地關上玻璃門。我的手指抖個不停,心也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