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
「是啊。人死了,那裡都一樣。不過,如果是桂川,我可不喜歡呢。」
朱子把眼睛撇開這麼說。
「為什麼說了那樣的話呢?」
昨晚,在旅店的房間裡,聽著綿綿不斷的雨聲問朱子。是火車站前一家旅店,一個似乎連榻榻米上都染上苑田影子的房間。
「是怎樣的話?」
「妳說如果是桂川,就不喜歡。」
「啊,那個,也沒什麼。我是說,如果我和您又到桂川去死了,不是文緒小姐便是我,兩人中有一個人未免太可憐了:。我猜:,您還是不能忘記文緒小姐是不是?」
「我算是替身囉?」
「嗯。」
「怎麼說得這麼清清楚楚的。我不是扔棄一切,要和您一塊死的嗎?就騙騙我,說您喜歡我,也不算太過分吧。」
「妳也不是愛上我,才跟著我來的吧。」
朱子劃了一根火柴,手卻在空中停住。銜著香菸,默默地看著火在指頭上燃盡了。
「老師……」
她低下頭說。
「老師,您真認為那樣嗎?」
「……」
「真冷。不因為是一個人沒辦法死,太寂寞死不了,所以我才跟過來的嗎?我是桂川那位小姐的替身,這一點我從被您邀過去的第一個晚上就知道了。也曉得您是在我身上找尋著那個女人的影子。但是,這樣也好,我還是願意和您一塊死,所以才跟著來的。老師,您知道嗎?我一直在等著您告訴我。。一塊去死吧。」
她銜著那支沒點上火的紙菸,顫抖著喉嚨哭起來。把手伸過去,她就撒嬌般地搖晃著頭髮,把苑田拉倒在一直鋪在那兒的薄被上。
朱子比文緒年長五歲,為了臥病的丈夫,已經在酒家上班了好幾年,被紅燈染透了的肌膚早已熟透了,有時卻還會像這樣子,裝出文緒身上所擁有的童女之態。文緒在深閨裡,被棉花層層裹住般地長大,卻又含著一種莫名的堅強,和苑田相處時,也從無盲目追隨的樣子,保持著對等的地位,而朝秦暮楚的朱子,反倒是死纏住男人的模樣。
文緒與朱子都很白皙。不過在文荊��悄馨涯腥宋芻嗟氖址吹�厝サ慕喟祝恢熳擁娜詞撬氖倍莢詰茸拍兇擁氖擲慈舊�愕模�蛘呶�松�瞿腥說乃�味�嬖詘愕模�κ�陌住N男魘牆倘瞬豁澮餿ヅ�鄣陌祝�熳釉蚴牆倘訟餚ヅ�鄣陌住�
苑田對這個被自己荒廢的顏色染汙,默默地跟隨他的死亡之旅而來的一個女人,忽地感到哀憐。如果是染上了別的男子的顏色,那麼她是會有不同的生活方式的。
「我也不光是想文緒的事情罷了。」
苑田遠遠地聽著把頭埋在自己胸懷的朱子哭聲,凝望著罩在燈影下天花板上的薄暗這麼說。
這當兒,苑田想起的不是文緒,而是半個月前最後一次去探望的妻子阿峰。
妻在療養所的一室裡,瘦得骨頭好像都可以看到了,而且彷佛已經穿上了屍衣,被裹在白色的屍臭當中。那天,妻子當著苑田的面前咯了血。從蒼白的嘴唇流溢位來的血,紅豔得和那半風化了的生命,看來多麼不相稱。
妻子永不肯原諒苑田的放蕩個性,連每月僅一次的探望,她都側開臉,默默地看著苑田所無法看見的死亡之影。然而,只因憎恨來得強烈,執著也跟著強烈吧。苑田不由得想:是三年間在病床上強忍過來,卻無法形之於口的東西,用那種鮮紅的血來傾吐出來的吧。而他自己的血,還來得更暗更冷呢!
混濁的夕陽,把病房染成糜爛的顏色。苑田向固執地緘默著的妻子道了別,站起了身子。就在這時,妻子的手突然伸向苑田。同頭一看,她還是照樣把空虛的眼光從苑田身上側開,只讓手拼命地抓向苑田的腳。構不到苑田的腳,卻抓住了在夕陽裡落在榻榻米上的苑田的影子。在夕陽裡仍顯得蒼白的指甲,恰如死的掙扎般地抓著榻榻米。
苑田這時連想也想不到自己不久就會步上死亡之旅。然而,他的妻子似乎本能地感覺到他半個月後的變故,連她自己都想象不到地,竟然伸手要抓住即將一去不復返的丈夫的性命——分明已經是病重力竭,命在旦夕,卻依然有那樣的力氣,集中在指頭上。她這一番最後盼力氣,儘管未能抓住苑田的軀體,卻毫無疑問地攫住了影子。他也覺得,就在這病房裡,自己的影子已經落在臥病八年的妻子手上了。苑田從未愛過妻子,妻子所給他的,也不是愛,不過苑田倒覺得,把自己的影子交到妻子手上,使他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