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閉上眼睛,鼻息間,全是酒氣。
是啊,若無酒氣,怎麼會有勇氣,來說這番話。
他看著她,說,外面暑氣重,回屋吧。
說著,他按了車鑰匙,走向車去。
她突然走到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將一堆報紙扔到他的眼前,路燈下,報紙上是涼生和沈小姐同遊北海道的訊息。
她說,你看看這些報紙!誰都知道!她不過是在同他賭氣!怎麼就值得你把一輩子都承諾啊!她會把你推向萬劫不復的!程天佑!你告訴我!告訴我啊!會做這種愚蠢透頂的事的!不是你!
程天佑冷靜地看著他,說,她心裡哪怕對我有半分歡喜,便值得我將一生承諾,哪怕萬劫不復。
經歷這麼多風雨坎坷,他比任何時候都篤信,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有足夠的能力,hold住她此生悲喜。如果愛她如他都不能給與的一切,誰還能給與?他已經錯過了八年,不想再錯過更多好時光。
當你決意不再顛沛流浪,我便奉我姓氏將你此生收藏。
寧信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美麗的眸子如同蒙上一層霧,不再遮掩聲音裡的悲涼,她問,即使她仍愛他,你都不介意嗎?!
他看著她,語氣淡淡,說,年輕時,我會很在意,我愛的那個女人她心底愛誰,是不是藏著誰。現在,我覺得,沒那麼重要。
經歷了太多,他突然發現,沒有任何事情比“在一起”更重要。只有在一起,你才有能力,為一個人遮風擋雨。只有在一起,你才能有能力,與她同悲同喜。只有在一起,你才有能力,保護她不被傷害。其餘的,不過是少年情愛裡的過分放大的痴纏糾結,沒那麼重要。
說著,他坐進了車裡。
寧信發瘋一樣站在他的車前,她說,程天佑!你這麼做,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的!
程天佑抬眼,望著她,說,我不介意與全天下為敵!
寧信說,你瘋了!
他點頭,說,是的,我瘋了。
寧信說,你會後悔的!
他唇角扯起一絲冷笑,說,我早已後悔!
他後悔他瘋得有些晚!
他後悔他像一個小男孩那樣去計較她愛誰多一些!
他後悔沒有早一些如此獨斷霸道將她囚禁在自己身邊,讓她猶疑,任由她選擇,以至於讓她顛沛流離嚐盡這些悲苦!
他的車子行駛離開,她獨自頹然坐在了草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清醒過來,她有些慌亂地整理自己亂掉的頭髮和儀容,不!這不是自己!自己怎麼會如此地失控!
她努力地笑,我是寧信!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先被他愛過的女人!我也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被他愛著的女人!
是的!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我是寧信!我是他最愛的女人!我是程太太!
他會向我求婚的,一枚擱在絲絨盒裡的戒指,和單膝跪地,問我一句,寧小姐,你願不願意嫁我為妻?
是的!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當她掙扎著起身,向屋子裡走去的時候,突然有人踏著夜色走來,來人說,寧小姐,許久不見。
寧信回頭,卻見錢伯,常山跟在他身旁。
寧信警惕地看著他,說,錢伯。哪陣風……您怎麼會到這裡?
錢伯笑,說,想當年,這處房子,還是我為老爺選的,老爺將它贈與寧小姐,也算是有情有義。
寧信的臉色灰白,他是如此毫不留情面地揭她的傷疤。
瞬間,她又冷靜自若地笑,楚楚動人的悲傷語調,說,誰沒有過去呢?
錢伯笑笑,她果然是七竅玲瓏心,知道怎樣的姿態最能讓男人心生憐憫。他說,我想接……程太太走。
寧信突然笑了,說,我就是程太太。
錢伯一愣,他看著寧信,只當她是因愛成狂的胡亂說話,又笑了笑,說,我是來接姜小姐離開的。
寧信笑,收拾好情緒,說,您怕是來錯地方了。這裡只有寧小姐。
錢伯也笑,說,我知道,大少爺一定囑咐你,不準程家任何人接近她。
寧信笑,幾分無辜地瞪大眼睛,說,我不知道錢伯,您在說什麼。
錢伯看著她,那雙宛如白兔一般的眼神,突然笑了,說,寧小姐,我覺得姜小姐那個年紀的女孩用這種眼神望著大少爺時,效果可能會更好一些。尤其是說某些話,比如說一說,某一天的小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