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向前走,只有向前走,不能回頭。
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
算起來,他也是個老刑警了,快二十年的經歷了。
那年,公安局因嚴打缺人,從全市抽調了一些人協助工作,當時,他還是個工人,被借調到公安局刑警隊幫忙。
那時,他還是個上進心很強的青年,對公安工作興趣很濃,夜以繼日地跟著刑警隊員們摸爬滾打,有空兒就看書,鑽研業務,再加上會處事兒,有人緣,上上下下反映不錯,嚴打結束後,就被留在公安局刑警隊,當上了警察,當上了刑警。
現在回憶起來,那真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自己。從警最初的幾年裡,他意氣風發,忘我工作,業務能力突飛猛進,很快成為破案能手,屢立戰功。後來公安局為其辦了轉幹手續,再後來,當上了刑警隊偵探組長、副隊長,再後來,當上了刑警隊長。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從什麼時候自己開始走上另一條路、現在這條路的?
好象沒有明顯的界限。刑警生涯使他受到了磨鍊,增長了才幹,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也使他受到了汙染……他漸漸發現,當刑警有很多特殊的權力,比如,你正常辦一起案子,抓一個人,總要有人來求情,而凡來講情的,很少空手。當時,生活水平不象今天,人們生活都很緊,他一家老婆孩子四口人,只靠他一人的工資,尤其拮据。一開始,他還頂得住誘惑,後來慢慢就不行了,那時,法制還不太嚴密,也有空子可鑽,一些規定可上可下可寬可嚴可松可緊,有一些,他就可下可寬可松處理了,這使他的日子很快滋潤起來,他從中嚐到了甜頭。對這一點,他還給自己找了理由:當刑警成年起早貪晚,又苦又累,又有危險,日子都過不上溜來,也太不公平了。這樣做,日子鬆快了,也算解除了的後顧之憂,使自己能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去,去破案,去打擊犯罪!
後來,他的膽子就越來越大了,因為他發現,這麼幹的並不止自己一個人,還有比自己位置高的人也這麼幹,甚至幹得更狠,特別讓他膽壯的是,求他辦事的人中間,不乏職位級別都比他高很多的人,而且給他們辦事,即使漏了也不要緊,一般出不了事,而給這種人辦事回報更高。他漸漸成了精於此道的行家,遊刃有餘了。但是,他不是那種很獨的人,自己在受益的時候,總是分出一部分,送給上邊決定自己命運的人,這就更加博得了他們的好感。他的提拔升遷,雖然有工作的因素,但這方面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視的。
事物的發展總是從量變到質變。自己的質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對了,應該從結識鐵昆開始。
那時,鐵昆還沒發達到今天這樣子。對鐵昆的名字,他也早就聽說過,是個能打能殺的狠傢伙,不過這傢伙很狡猾,從來不跟刑警隊打交道,沒受過刑事處罰,處理他的總是治安部門,總是治安處罰。因為,他在傷人時,總能掌握分寸,而且,一般不自己動手,總能閃開身子。但,對他的陰險毒辣,人們是都知道的,市裡發生的很多慘案都和他有關,可公安機關卻始終抓不住他的把柄,使他逍遙法外。後來秦榮明白了,並不是完全沒抓住他的把柄,而是有人幫他閃開身子逃脫了懲罰。
最初接觸他時,鐵昆只是個包工頭,剛剛蓋過兩幢樓,有了幾十萬。這在當年也不是小數目,但還不足以操縱全市政治經濟。有一次,他的兩個手下把人打成重傷逃跑,案子落到刑警隊手裡,落到秦榮手裡,他採取得力措施,迅速將二兇手抓獲。放出風去,一定要嚴肅處理。
那天夜裡,鐵昆找到他家,出手就是兩塊黃澄澄的金條,他的心一下就被打動了,儘管裝了一會兒,推辭了一番,最後還是收下了。後來,受害人就改變了口供,說認不準是不是這二人打的自己,二兇手也同時翻供,最後無罪釋放了。當然,這裡邊,鐵昆肯定也做了受害人的工作,錢也不能少花。案子就這麼平了。
從那以後,和鐵昆的關係就漸漸密切起來。逢年過節,大事小情,鐵昆總要到家串門,當然也總不會空手,慢慢地,兩人成了鐵哥們。到後來,鐵昆越來越發達,兩人關係也就越來越密切,不過,漸漸地,從原來一個巴結一個變成了平起平坐的哥們關係,再後來甚至顛倒過來,在很多事情上,他秦榮甚至要靠鐵昆了,有求於鐵昆了。最起碼,在提刑偵副局長這件事上,鐵昆就出了不少力。
在秦榮之前,是雷明任刑偵副局長,秦榮跟他合不來。那人不行,辦事太絕,嘴裡還成天法律法律的,就好象他是法律的守護神似的。法律誰不懂?可這世界上還有比法律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