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改變我們命運的決定——
“我告訴你雅文,周賀玉這個人一貫不突出政治,一貫走‘白專’道路!他的運動員要拿世界冠軍,他坐地就得成為反革命……”
我覺得這話太可怕了,賀玉再幹下去已經毫無意義了。
但是,賀玉剛去農村兩個月,卻被老主任召了回來,讓賀玉回來參加批判速滑領隊的大會。因為速滑隊領隊向市委寫信告了老主任……
開會前,老主任找賀玉談話,讓賀玉在批判大會上積極發言,還說這是檢驗賀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成果的機會,如果表現好,賀玉就可以不用回農村了。否則,繼續回農村勞動改造……
這天夜裡,我和賀玉聊到凌晨三點。
第二天的批判會,所有與會者都踴躍揭發領隊的諸多條“罪狀”,唯獨我和賀玉一言未發。
散會時,我聽老主任氣急敗壞地說了一句:“沒想到,最應該發言的兩個人卻一言未發!”
是的,我們兩個確實應該發言,這不僅牽扯到賀玉回不回農村的問題,而且牽扯到我能不能入黨的問題。當時,我的入黨申請已報到市機關黨委就等待最後審批了。那時候人們把入黨看得很重,我因父親的“歷史問題”一直沒能入團,所以把入黨看得更重了。
我倆所以不發言,並不是對領隊沒有看法。這位領隊思想極“左”,他向市委彙報,說運動員取得好成績就是因為批判教練的“白專”道路及學習“老三篇”的結果。但是,經過九年“文化大革命”的風風雨雨,我和賀玉已經飽嘗了捱整的滋味,覺得再搞這種你整我我整你的遊戲,太沒意思了,不願再參與這種你批判我我批判你的無聊遊戲了。
第二天,我待批的入黨申請書從機關黨委被撤了回來,賀玉繼續回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但這次賀玉卻沒有回農村,而是來到老主任的辦公室,向主任提出要求轉業……
老主任一聽他提出轉業,大為惱火,說賀玉:“你是不是有點成績就想拿把?拿轉業來威脅領導?”
一向謙和謹慎的賀玉,卻說出一句令老主任啞口無言的話:“我這人一貫走‘白專’道路,我當教練會帶運動員繼續走‘白專’道路,會影響領導突出政治,所以我提出轉業……”
老主任火了,當即一拍桌子:“好,我同意你轉業!”
之後,體委領導分配賀玉到造紙廠去幹力工,抬大木頭(這在運動員分配中從未有過)。領導說幹力工掙錢多,一個月能掙二百多元。這在當時絕對是高薪。我們家確實很窮,我結婚八年沒做一條褲子,褲子屁股地方全壞了,全是用縫紉機扎的。家裡天天吃玉米麵發糕,兒子一見發糕就緊鼻子:“又是破發糕,我咽不下去!”兒子在外面一看到我,不管什麼時候,第一句話總會說“媽,我餓”。我只好給他買兩角錢的餅乾,兒子捧著餅乾立刻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我覺得一個堂堂的運動健將跑到造紙廠去抬大木頭,太不可思議了,所以堅決不同意他去幹力工。
隨後,賀玉自己聯絡了幾個單位都被人莫名其妙地攪黃了。後來,一個運動員家屬幫他聯絡到法院,這時,體委政工科李庭學科長偷偷告訴賀玉:“你先別辦理調轉關係,等他們上冰走了再說……”
《生命的吶喊》 第五部分 《生命的吶喊》 第七十二節(2)
一直等到秋天,老主任跟隨滑冰隊去海拉爾早期上冰走了,賀玉這才辦理調轉手續。
但不久,在一次全市領導幹部開會時,體委領導問法院院長隋衛玉:“老隋我問你,你們怎麼能把周賀玉這樣的人調到法院呢?”
隋院長一愣:“他怎麼了?”
“周賀玉這人一貫思想反動,你知道他反誰呀?”
“反誰?”
“他反對毛主席!”
“誰能證明?”
“我就能證明!”
“你能出證明材料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出的證明周賀玉本人能不能看到?”
“不僅能看到,而且要拿到法庭上對證!”
一聽這話,體委領導急忙擺擺手:“算了算了!算我沒說!算我沒說!”
後來,隋衛玉院長在全院大會上,將這番話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他說:“作為一個單位的領導,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同志呢?我看周賀玉這個同志很好嘛,很能幹,今後體委有這樣的教練我們還要,有多少要多少!”
賀玉在冰上界的威望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