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棗木槊。什麼人?徐世勣不認識。
“怎麼?不認識我了?”那漢子見了徐世勣,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打什麼幌!你知道我是誰呀?”徐世勣反問。
如果那漢子說:“怎麼不認識?你不就是徐世勣麼!”徐世勣就會叫那漢子滾蛋。什麼江湖騙子!也想到這兒來佔便宜!他想。
“你不是帽兒麼!真的不認識我了?”
這話令徐世勣吃了一驚。徐世勣字懋公,小時候的夥伴們不認識“懋”字,都管他叫“帽兒”。自從十年前徐家從曹州遷居東郡的衛南,再也沒人叫他“帽兒”了。這漢子是誰?難道是先前在曹州時的鄰居小友?
“你是……”
“我是信兒!看你這記性,讓狗吃了?嘿嘿!”
信兒?十年前的那個乾巴瘦小的單雄信,竟然長成了這麼一條好漢?那時候單家窮,經常有上頓沒下頓。徐世勣幾乎天天都會從廚房偷出一個饅頭、一塊烙餅、一根雞腿什麼的塞給單雄信。分手的時候,也沒忘了約單雄信來衛南玩,雖然心裡知道那不過只是一句空話。
終於認出了十年前的小友,徐世勣有點兒激動,走過去,雙手按住單雄信的肩膀搖了一搖。單雄信怎麼找到這兒來?難道是從瓦崗來?徐世勣想。他是個徹底冷靜的人,不會因為激動或任何動靜而失態,他立即把單雄信的出現,與門上那封勒索錢財的書信聯絡到一起。
“什麼風把你吹來啦?”徐世勣試探著問。
“說出來你可別怪我,門上那布條兒是我昨日夜半留下的。不過,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不過是奉命行事。再說,我原本也不知道這兒是你們家。翟讓只告訴我說這是衛南首富之家。今日一早我向街西口賣燒餅的老頭兒一打聽,才知道衛南首富姓徐。我就猜著準是你們家。嘿嘿!果不其然。”
十年前的單雄信單純老實,幹了什麼壞事一向不打自招。十年後的單雄信依然如此,令徐世勣對他刮目相看。
“現在既然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幫你走路了!我還能坑你?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聽了這話,徐世勣笑了一笑。不過,不是表示同意單雄信的主意,只是表示滿意單雄信的態度。
“怎麼走?往哪兒走?再說,走了和尚走不了廟。就算人走了,房產、田地、庫房裡的糧草怎麼走?還不等於是‘留人不留錢,留錢不留人’麼?”
“那你說該怎麼辦?”單雄信頓時沒了主意,兩眼瞪著徐世勣,彷彿又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的單雄信是徐世勣的跟屁蟲,連撒泡尿都要等著跟徐世勣一起撒。
“你帶我去見你們的翟大王,我自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徐世勣說,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令單雄信佩服得五體投地。
“徐某談不上富有,不過,比起山上的兄弟們嘛,那還是好多了。敝莊現有小麥一萬石、大米五千鍾。子曰:‘君子周急不繼富’。與其上繳皇上,何如送給翟法司?翟法司如果不嫌少,這就可著人下山去敝莊取來。”
玄武門之變 第八章(3)
上面這段話,是徐世勣會見翟讓的開場白。話說得極其漂亮,令翟讓佩服不已。翟讓懂得欣賞這話,說明翟讓也不是等閒人物。有些自以為聰明的人不以為然。不就因為是家裡有幾個臭錢麼?這些人這麼想。其實不然。要是有錢就能這麼捨得,還能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話?有多少人因爭財而死?因貪財而死?因捨不得財而死?嘿嘿!多過梅子黃時雨!
看見翟讓接受了這說詞,徐世勣話鋒一轉,說道:“山上弟兄大都是本郡人,尤其是翟法司,本是東郡有頭有臉的人物。東郡有誰不識?有誰不知?山下左近都是自己的父老鄉親,搶自己的父老鄉親,好意思麼?況且,咱這地方窮,就算把咱這兒僅有的幾家大戶人家都搶光了,能有多少錢糧?能成多大事業?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為什麼?因為窩邊草是
兔子的掩護。如果咱到外邊去搶,回來再分些財物給山下的窮困戶。倘若官兵來剿,山下四鄰能不替咱掩護?竊聞得人心者得天下。這麼著,咱才能成就一番大事業,也不枉為人一世。不知翟法司以為如何?”
翟讓已然落草為寇,自稱瓦崗大王了,徐世勣卻依然一口一個翟法司地稱呼他。別以為徐世勣少不更事、不知應變,這其實恰好說明徐世勣對人的心思琢磨得透徹。不要說翟讓本來是個官,就是尋常百姓人家,有誰心甘情願為賊?一旦有了實力,哪個強人不給自己封官進爵?徐世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