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論莫秋這小鬼門主將院首令交給誰,他們一律可反就反、想打就打,打得贏那隻管奪回院首令,可打不贏,就自個兒認命。
當今日收到這些孩子的訊息,說是延陵一劍來了的時候,他們七個就知道師父閉關前為何會說那番話了。
若是現任門主派他任何一個手下來,院內哪個弟子奪了,便能成為下任院首。
可若延陵一劍來,他們便得認命。
丁丁不肯甘休,一劍耐心十足,還真肯陪著小輩打。
每讓丁丁跌一次,一劍便會喊道:「陸丁丁你服了沒有?」
「沒有!」丁丁總是吼回去。「沒有,沒有沒有!」
直到摔了幾十次,氣焰都被摔沒了,丁丁萎在地上爬不起來,鼻青臉腫腦袋都蔫了,他掙扎了兩下,待一劍又問道:「陸丁丁你服了沒有?」
丁丁吸了吸鼻子,才用憋屈的聲音道:「我服了……」
七劍身旁有兩個孩子連忙衝了出去,將敗陣的陸丁丁扛了回來。可一個倒了,卻沒有讓其他的心生膽怯。
重師叔祖有令,誰把院首令搶回來,誰就可以當下一任藏劍院院首,他們是很想在七個師叔祖面前為自己的師父爭光啦,可當一劍這個武功高強的絕世高手站在眼前時……他們眼睛閃爍著光芒,想著死掉也沒關係,真想上去和那人過個幾招。
陸丁丁之前已經常和師叔祖去這任門主的院落和一劍交手,真是不公平,也不知同這高手打過幾次了!
少年們面露懇求之色,用小鹿般圓滾滾的大眼殷殷期盼地望著天羅七劍,七劍也明白能和高手過招對這些孩子而言是多麼可遇而不可求,遂點下頭。
十幾個孩子歡呼了聲躍向前去,將這些年所學全數施展出,對著一劍輪番猛攻。一劍覺得納悶,怎麼打服了一個,衝上來更多個?
他疑惑不解,跟著拆招格擋,望向七劍,只見那長得差不多一個樣、通通留著一撮山羊鬍子、白麻長衫仙風道骨似的老頭們,個個是含笑慈藹地看著他。
一劍被看得雞皮疙瘩全起了來。
江湖人以武會友實屬常事,重英雄、惜英雄,一番切磋後化敵為友更不在少數,可一劍怎麼也沒想過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和藏劍院一干人等身上。
從第一天打到第三天,第四天因要給湘門的一批兵器嚴重落後,眾人休兵。
天羅七子帶一劍至劍廬看他們的弟子鑄劍,可明明整個劍廬數十個人倉惶趕製,連那些使盡吃奶力氣拉著風箱的小鬼也被熾烈的火爐烤得渾身紅通通,這七個師祖級的人物卻彷佛無事人般退得老遠,撫著心愛的鬍子,怕一把山羊鬍給不慎烤捲了去。
一劍看不過去,走了過去拍開幾個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孩子。
「風要大,力要夠。爐火燒至最旺,才能精純。」他說。
爐火不純,不管用上多上等的鐵材,那鍛出的劍也會差上一分。一分在高手過招間便是生死之隔,藏劍院用這些小子來拉風箱,未免有些欠慮。
一劍暗蘊內勁,雙掌各朝兩處風箱一拍,兩座大爐內炙焰立起,幾到爐火純青之境。劍廬內的中年弟子見著一劍所露身手,全是驚訝非常。
「還不叫人!」七子中有人遙遙喊道。
頓時劍廬內「師叔、師叔祖」之聲四起。
七子又道:「你們這個師叔可是當年名震一時的赤霄坊當家,手中曾出無數名劍,鍛劍技法之高,就吾等所知普天之下尚無人能及。」
七子這般說,不只是他們的徒弟了,連那些個少年也都收起懶散姿態,萬分崇敬、仰慕地望著一劍。
「瞧見他背上本門鎮門之寶赤霄寶劍沒?據說這把震古鑠今的名劍當年被你們當歸師叔祖斷為數截,最後輕而易舉便給你們師叔重新鑄好,你們師叔如此精通鑄劍之術,你們若能向他討教一二,定是受益無窮。」
七子說罷,一劍只覺劍廬內數十雙映著爐火光芒的眼睛看著他時,簡直叫作熾熱非凡。
「赤霄寶劍耶……」有人聲音都興奮地顫抖起來。
「好厲害啊……」
「師叔!」有名頭髮半黑的中年男子舉起他手中鍛到一半的四尺長劍恭敬遞來,說道:「師侄懇請師叔指點指點。」
「欸?」一劍有些懵了。
他突然忘記自己當初來藏劍院是為了幹嘛。
好像沒多久前身上才吊著幾隻小猴子,其中一個往他眼窩揍了一拳,現下還青著,怎麼這會兒又有人畢恭畢敬地請他打鐵鑄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