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3 / 4)

小說:天囚 作者:負債賭博

為調皮,父母動輒就罵自己“短命鬼”,現在,可好,真要成短命鬼了。他嘴角咧出一絲慘笑,像一隻瓷器突然有一條裂縫出現。他的臉還很白淨,像一張讀書人的臉,一雙小眼睛始終處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狀態。走出去,沒有人看得出他是從大獄裡出來的人。因為義氣,他持刀殺過人;因為義氣,他為朋友兩肋插刀;因為義氣,他蹲過大牢又被黑道上推為少有豪傑;也還有因為義氣,他受傅梅的青睞,兢兢業業為她謀利,爾後又被她利用,充當了她的使用工具。與她相比,他拿的不過是杯水車薪。但是沒辦法,他從小就是個講義氣的人,文弱而講義氣。其實他的膽子並不大,但是為了表現義氣,他總是把自己的膽子吹得比誰都大。那些講義氣的人,往往是一樣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最後往往是真的被人打腫。

在他正準備清理碗中最後的殘羹剩炙時,沒有任何徵兆地,左處長等人神兵天降似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呆住了。

他想這下完了,同時,他手中的碗飛碟一樣向左處長旋轉而去。左處長躍了起來,張開左臂,在空中一擋,咣噹一聲。碗摔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當佘彤還試圖負隅頑抗時,兩個幹警已經把他雙手貼背銬個了結實。人們看到的佘彤的模樣是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佘彤被搜了身,然後被塞入了警車的囚籠裡。他佝僂著腰身,看見了車後的一切。圍觀的群眾嘴裡呵著白色,看著他進入囚籠。有一個孩子則追了上來,隔著玻璃送給他一口星散的唾沫。左處長從駕駛室裡拿出一件棉大衣,呶了一下嘴,對幹警說道:“給他穿上。”兩個幹警異口同聲地問道:“那你呢?”“我不要緊。”兩個幹警極不情願地給佘彤穿上,好像在給一隻狼披上羊皮,好像自己是在助紂為虐,然後重重地把警車尾部的囚籠關上。左處長想了想說:“讓他坐前面吧。”其中一個幹警一邊說:“他跑了。”一邊將佘彤拉了下來,將他推到了駕駛室裡的後排座上。握著手,對一同前來的烏魯木齊警察表示感謝,之後,左處長就命令車子回安寧了。

在車上,左處長用全國聯網的手機向雷環山報告了擒獲佘彤的好訊息。對話中,雷環山沒有顯出什麼特別的活動來,語調淡淡的,也許在他意料之中,也許這反映了他性格中沉穩不露的一面,左處長本以為他會樂得爽朗地大笑起來。然而沒有,他不免有些失望。——讓雷環山那遠在南國的笑聲,一直傳到北疆,該是多麼令人高興。

車到洛陽,天空開始下雪,一片一片的雪花從空中降落,好像是棉花的替身。顏色、形狀一樣,卻又這麼不一樣,雪花這麼冷,棉花卻那麼暖和,這是為什麼?同樣是人,為什麼有的人是那麼善良,有的人是那麼邪惡?有時一對孿生兄弟,面貌、身材都相像,卻一良一莠,太不可思議了,叫人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做工人的父母,生下來的卻是一個混世魔王一樣的兒子,這是誰的錯呢?社會?家庭?個人?也許都有一點兒。一個人犯罪,究竟是什麼原因,具體是什麼原因?這是犯罪學專家思考的問題,左處長也常常想這些問題。

前面的路不平了起來,左處長沒有讓車子停下來。

左處長想起他最近偶爾翻到的一本書。書中寫道:據科學家最新研究表明,缺鋅的人容易犯罪。當時,他就笑了。如果真是這樣,要制止犯罪,增加一些生產鋅的工廠不就行了?如果真這樣,警察的飯碗恐怕就要出現裂縫了。如果研究正確,鐵定無疑佘彤也是一個缺鋅的傢伙了。

雖然沒有什麼大的顛簸,車卻開得很小心。因為有的地段滑膩得像抹了一層油,有的地段卻泥濘得像一團漿糊,車子像在粘性的奶油蛋糕裡掙扎。這時,佘彤的心緒開始變得平穩起來,蒼白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一年多來擔驚受怕的日子結束了。

雪仍在下,隱隱的後悔在雪意中若隱若現地跳躍,也許不該在四川將那枝寶貴的槍扔掉,也許那枝槍能派上用常有了那枝槍,說不定自己此刻還在逃亡,疲於奔命,但是活的希望很大,現在,活的希望是徹底渺茫了。除非……不,沒有什麼除非,惟一的結局就是押赴刑場,或者在天靈蓋上,或者在靠近心房的地方來上一槍。逃跑的時候,好像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盯老自己,這些眼睛現在不在了,現在是死神在注視著自己了。

中彈的人,據說血從他的身體裡飛的那一刻是黑色的,黑牲丹一樣的顏色。有時,血還能向上射到十多米高的高空。在監獄裡,聽“前輩”們繪聲繪色地描述過。生命熄滅了,世界不會變得黯淡。佘彤想,有人追赴的生命儘管緊張,但是充滿活力——不管是戀人在追你,還是你的仇敵在追你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