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證兒得了。
出了門,所長和小陶就相擁而送。方笑偉來到車前掉頭一看,才發現他們的門牌上掛著一個“文明號派出所”的字樣,就打趣地說,所長還是領導有方,文明號都爭奪上了。所長謙遜地說,以後還得方臺長多給於宣傳。方笑偉說,這好說,你們有啥需要報道的就讓小陶寫來發,如果需要來記者採訪,就讓小陶來電臺聯絡。一番話說得所長高興,小陶也高興。告辭後,坐車回來的路上,方笑偉就十分感慨的想,這樣的單位竟也成了“文明號?”,要是我沒有個一官半職,要是我沒有牽制他們的一點小權,要是我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恐怕跟他們話都難以搭上,莫說是退碟了,向宏的這個店兒怕就被他們徹底滅了。如是,向宏和他的女朋友的命運將會重新改寫。
想想,真有點為向宏這一個層面的小人物擔心,他們生存得太艱難了,生命力實在太脆弱了,隨時就有被人摧殘的可能。說不準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某個有點小權的人看他不順眼,就在他的致命處輕輕地一擊,就可以把他們擊倒,一輩子將很難翻身。
十六
田振軍壓根兒沒有想到和胡揚談話竟談出了這樣的結果,胡揚也壓根兒沒有想到田振軍叫他上去就是為了這件事。
談話的地點在田振軍的辦公室裡。
田振軍不愧是做政治思想工作出身的人,他先從扶貧的意義、市上如何開展扶貧活動,如何抽調百名幹部下基層去講起,接著又講了市上給我們單位分攤了一名科級幹部,最後才說:“經我們黨組會研究決定,讓你下去鍛鍊鍛鍊,這對你個人的發展是有好處的。調頻臺的工作你就暫時交給方副臺長。當然……”
胡揚一聽說讓他下鄉半年去到村上掛職,還沒等田振軍“當然”完,就打斷他的話說:“電臺裡共有六、七個科級幹部,為什麼偏偏讓我去?”
田振軍說:“你不要激動,聽我說嘛,當然嘍,你有這種想法可以理解,但是,這六、七個科級幹部中肯定得去一人。讓誰去不讓誰去,不是哪個人一個人說了算,而是我們組織上決定的。你年輕,很有前途,又是共產黨員,應該要服從組織原則,是吧?”
胡揚說:“是不是其他幾個科級幹部就不是黨員?他們就沒有前途了?如果下鄉掛職有什麼前途的話,我可以發揚共產主義精神,把這個前途讓給別的人,最好是讓給比我更年輕的人。”
田振軍在部隊上在企業裡做政治思想做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這麼難做的人。這時,他才後悔沒有把方笑偉拉來一塊兒做。他既然提出來讓胡揚去,就讓他來做工作,我何必得罪人呢?然而,此刻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到電臺來,這是他第一次碰硬的,他決不能敗下來,倘若你連這件小事都擺不平,以後還怎麼工作?誰還服氣你呀?這樣想著,便咳嗽了一聲,提了提精神說:“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組織上信任你,為了培養你,才讓你下去鍛鍊鍛鍊。就半年的時間,又不是讓你長期紮根農村去。況且,在這期間,工資、福利、獎金一分都不少你的,你怕啥?”
胡揚一聽什麼信任、培養之類的狗屁話就非常反感,他真想跳起來同這個王八蛋痛痛快快的吵一架,想整老子就直接整,犯不著用文革中的那種腔調在老子面前唱高調。繼而又想,田振軍雖說可惡,但他畢竟還不太瞭解電臺的情況,這肯定是方笑偉一手操作的。方笑偉為了獨攬調頻臺的大權,肯定想趁此機會把他排擠出去。他知道,一旦他這次下去、回來之後,調頻臺絕對沒有他的位置了。這樣一想,那火氣一下凝聚成了無數個子彈,一起射上了方笑偉。他幾乎無法自制的站了起來說:“田臺,我知道,你到電臺的時間不長,對一些情況摸得還不透,尤其是對你身邊的個別人還吃不準。他就是想利用你暫時不瞭解情況的弱點,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是個什麼人,你不知道,可以問問別人,隨便問問社會上的人,哪個不知道電臺的前任臺長是怎樣被他搞翻的,他的目的就是想當臺長。現在他的目的達不到了,就想把我排擠出去獨攬調頻臺。像這樣心術不正的人,獨攬了調頻臺的權力,後果是怎樣的,你可以想象出來。”
田振軍由不得微閉雙目,晃動著腦袋沉思了起來。胡揚的話可謂入木三分一針見血,真的說到了要害處。這些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他也想把問題擺平,把方方面面的情緒照顧到。但是,調頻臺畢竟只有一個,一山容不下二虎,照顧了胡揚就會得罪方笑偉,滿足了方笑偉的要求,勢必會得罪胡揚。兩利相衡取其大,兩弊相衡取其小。在這兩人中,非要讓他得罪一個的話,他只能取其胡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