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在這時,庫喬總在追逐熒忙蟲,有時還會邊追邊吠,給兩個男人帶來無限樂趣。但今天,它只是躺在他們中間,鼻子伸在前爪上。
他們以為它在睡覺,但其實它沒有。它只是躺在那裡,感受那種徹骨的疼痛在整個腦袋裡來來回回地遊走。對它來說,要考慮狗簡單的一生中未來會如何實在太難了。它只覺得有種東西正在改變它的本性。入睡時,它好像會親身經歷某些奇異的,不愉快的場景,其中有一次,它暴烈地撲向那個男孩,撕開他的喉嚨,又扒出他的五臟六腑,那些東西就像一個個熱氣騰騰的包,然後它在撕咬和悲號中醒了。
它總是口渴,但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不願意碰那個水碟。它硬著頭皮喝水時,感覺水就像鋼刨花,讓它的喉嚨劇痛,一直痛到眼睛裡。
現在它躺在草地上,懶得去理會那些熒火蟲。那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對它來說只是從上面傳來的無關緊要的隆隆的聲音。相對於它不斷增長的痛苦,這些聲音已經沒有了什麼意義。
“波士頓!”加利呵呵地笑著,“波士頓!你究竟要去波士頓幹什麼?你怎麼會認為我有這筆錢跟你一起去?我如果不把支票兌換成現金,恐怕哪兒都去不了。”
“去你媽的,你老糊塗了。”喬回答,他已經相當醉了,“你只要到床墊下去找找,就成了。”
“那裡只有臭蟲,”加利說,還在呵呵地笑著,“那裡滿是臭蟲,我連屁都不會放一個,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再來一次狂歡?”
喬把杯子遞給他,加利坐在椅子上調酒,黑暗中,這個多年的老酒鬼用一隻熟練、穩定、沉沉的手慢慢地調著酒。
“波士頓!”他把酒小心翼翼地遞給喬,“喬伊,我想你的腳又癢了。”加利是羅克堡,恐怕也是世界上惟—一個怪怪地稱他為喬伊的人,“我想你是要去搞一次狂歡,從來沒見過你去過比波次茅斯更遠的地方。”
“我去過一兩次波士頓。”喬說,“你最好小心點,佩爾維爾,要不然我會放我的狗咬你。”
“你不會放狗去咬一個兩手都拿著直直的削刀的喊叫著朝黑鬼。”加利說,他偏下身子撫摩了一下庫喬身上的毛,“你妻子怎麼說?”
“她不知道我們要去,她不需要知道。”
“噢,是嗎?”
“她要帶那個男孩南下去康涅狄克州見她的妹妹和那個跟她結婚的頹廢的傢伙,他們要去一星期。她中了彩票,告訴你也沒關係,所有的錢都是從那兒來的。”
“她贏了點錢,是嗎?”
“五千美元。”
加利吹了個響哨,庫喬很不舒服地豎起了耳朵。
喬把沙綠蒂晚飯時和他說的話告訴加利,沒有提到爭吵,說得好像整個一筆交易都是他的主意似的,男孩可以和她南下一週去康涅狄克州,然後在秋天和他一起去穆斯黑德。
“所以你就可以去波士頓花掉她的一筆獎金,你這骯髒的老狗,”加利拍了拍喬的肩膀笑了起來,“喔,你這條狗,幹得好!”
“我為什麼不能?你記得我上次休息是哪一天?我記不得。這一週我幾乎就沒有休息。我本來計劃花一天半把裡奇的國際車的馬達吊出來,修好閥門,現在有了鏈吊,我只要四個小時。我明天上午做,下午就可以完成。還有一個變速器的活,車主只是個初中老師。我可以把它推遲,幾件其它的活也可以堆遲,我只要打電話告訴他們我要去度假了。”
“你去丙頓幹什麼?”
“嗯,可以去芬威球場看該死的紅星隊的雙打比賽。去華盛頓大街的商業區—一”
“戰鬥地帶!該死,我知道那兒!”加利噴著鼻子大笑起夾,他拍了一下大腿,“看一場骯髒的表演,玩命地鼓掌?”
“只一個人去就沒什麼意思了。”
“那好,只要你肯在我兌現支票前分出一部分錢給我,我想我就可以跟你去。”
“我很願意。”喬知道加利是個老酒鬼,但借債時總很慎重。
“我想,我已經有四年沒碰女人了。”加利回憶起往事,“在法國,我把那個老精子工廠的大部分損失了,留下的那些,有時候行,有時候不行,去看看我火藥槍裡還有沒有火藥一定很有趣。”
“好。”喬說,他說話已經含糊不清,耳朵也嗡嗡地叫了,“別忘了棒球。你知道我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去芬威的嗎?”
“不知道。”
“1——9——-6——-8——年,”喬靠倒在加利的手臂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