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我也不大懂,好像是在說大旱,花了很多錢請了人來祈雨,他說這裡有一條龍,他可以把龍喚出來祈雨,但不知什麼緣故一直找不到那條龍,於是一口氣沒上來,就含恨身亡了。
兔子也說這裡有龍,可是我成天在這裡遊蕩,怎麼就從來沒有碰上過呢?我晃晃腦袋,覺得這條龍實在是個不可思議的傢伙,怎麼說這麼多年鄰居,出來打個招呼也是必要的吧,老這麼藏著掖著多失禮啊。
最後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裡,一道閃電劈開長空,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醒了過來,睜眼一瞧,有個黑影怯生生貼牆站著。我伸出爪子在他眼前晃一晃,再晃一晃,他還是一動不動,我琢磨著,莫非是個傻子?
一念未了,就聽那黑影甕聲甕氣地說:“我是你爹。”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得“咔嚓”一聲,一個霹靂橫地劈下,朗朗夜空被劈得粉碎,腳下的土地四分五裂……幻覺,一定是幻覺,我急急翻了個身,把頭轉向山洞裡頭,哆嗦著唸叨:“沒事沒事,接著睡……接著睡……”
良久,萬籟無聲,我於是相信方才只是一場幻覺……也許是寂寞太久了,要知道,雖然我是這片樹林裡最好看的最出色的最厲害的……妖怪,不過,一隻妖怪也是會寂寞的,特別是,當這裡沒有比你更好看更出色更厲害的妖怪的時候。
正作如是想,忽然角上一重,一隻爪子溫柔地搭在我的角上,那黑影柔聲道:“別怕,我真是你爹,我找你很久了,你……不信麼?”
我掙扎著要起來,陡聞此語,四腿一軟又摔了下去。這時候天已經亮了很多,微弱的光線中我看見站在我面前的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他說的第二句話顯然比第一句話要清晰很多,像是之前含了太多的水汽,這時候都散去了。而頭頂溫熱的觸感在提醒我,這好像不是夢……
認父(3)
不是夢……難道他真是我爹?
我仔細打量他,他也挺起胸膛配合地讓我看個清楚。許久、許久以後我終於問出第一句話:“我……長得好看麼?”
又一道閃電劈下,老頭眼中露出極度驚恐的神情,然後“咻”的一下,不見了。
我想他也許是和兔子,還有那個黑袍的年輕人一樣受了什麼打擊,不過更大的可能是,這根本就是一個夢。我一向多吃多睡,少想少動,所以這個念頭也就一閃而過了。
我像往常一樣在樹林裡跑來跑去找吃的,可是到這一天正午的時候我的希望就破滅了——因為我再一次看到那個慈眉善目的老頭,殭屍一樣直挺挺出現在我的面前,鼓起勇氣說:“我真是你爹。”
我拿爪子拍拍他的臉,熱的——為什麼大白天他也會出現呢?莫非是白日夢?我想了很久也沒有別的結論,但是這一次他一直站在我的面前硬挺著,沒有消失的打算,我只好耐著性子同他討論這個問題:“你說你是我爹,可是你看看,我可有哪一點像你?”
這倒是真的。
老頭雖然說不上好看,好歹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啊,我的意思不是說我的鼻子長得像嘴,或者眼睛長得像耳朵,而是說,這傢伙怎麼看都是一個人,而我生了短翼、雙角、卷尾、突眼、獠牙,怎麼看都和他不是同一種妖怪。
老頭見我口頭鬆動,明顯一樂:“你沒聽說過嗎,龍生九子,九子不像龍。”
“沒聽說過。”我誠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心裡卻不由一動:又是龍?
老頭瞧了瞧我,露出一個異常陰險的笑容,忽然仰天大喝一聲:“阿牛!”
一個淡黃色的不明妖怪從天上掉下來,長長的身軀像蛇,身體上覆蓋了一片一片的小鱗,頭上有角,甚小,明顯沒我好看,他哼哧哼哧地白我一眼。老頭說:“這是我大兒子囚牛,和我也不大像吧?”
我搖頭,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老頭氣得暴走,花白的鬍子四下亂飛,忽然又喊了一聲:“小鴨!”
“忽”的一陣陰風過去,面前多了一張貌似豺狼的臉,瞪著鴨蛋大的眼睛,也許是在笑,但看起來更像在哭,他湊到我面上聞一聞,陰森森地問老頭:“爹找我有事?”
“這是你二哥睚眥,長得那個……也不大像我。”老頭尷尬地看我一眼,也許是因為這個二哥長得實在*人怨。我沉默著搖頭,表示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顯然他誤解了,什麼嘲風啊,蒲牢啊,霸下呀……一口氣又喊了七個名字古怪的傢伙出來,最後出來的是一條大魚,他歡天喜地地東摸摸,西看看,完全無視老頭鐵青的臉,拽著我頭頂的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