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是一場盛大的葬禮。江戶城內以及附近各地的有名寺院全部加入到了這次的葬禮中,單是僧侶就超過了一千兩百人。可是,忠長不會忘記,當母親的遺體被火化時,彷彿自己的身體也被烈火炙烤著一般氣得發狂。
沉香鋪了三十二間有餘,同時點火,香菸瀰漫,一直吹到了數公里之外。
但是,那又如何呢?
緊跟著母親遺體的有忠長,有也是母親近親的京極若狹守忠高,還有松平仙千代丸……何其壯麗,何其奢華,可謂令人瞠目結舌的送葬隊伍。然而,其中又有幾個真正感到悲傷呢……
父親沒有從駿河過來,代替父親前來監督葬禮進行的是青山大藏少輔幸成。
幸成用極其嚴肅莊重的表情掃視了一下週圍:
“蠢貨,都給我哭!”
忠長現在還記得,來自身延山的日干上人怒目圓睜大聲叫罵的情形。
說起來,從二十二日到二十六日期間,諸派僧侶都雲集增上寺開展供養*,分別從家光那領供養費。但是,池上本門寺的日樹和中山法華寺的日賢並沒有接受供養費,始終秉承不受不施的日蓮宗的宗旨,信徒之外的佈施堅決不收。
那時,忠長的氣才稍稍順了些。
(這才對。這才是配下葬母親的人……)
忠長聽到了心底某處自己真實的聲音。
怎能輕易屈服於這樣的與碌口無為!
這些種種,最終促成了忠長對父親秀忠的要挾。
父親說不定也把政治看成是一種妥協呢。
(什麼妥協才是政治啊!懂得如何引導一眾愚民,這才是指導者的政治啊……)
母親的去世,引發了忠長的這些怪異的自問自答。事實上,就是這樣的思考導致了最終的發狂。駿河大納言這樣的人物怎麼會接受自己不信任之人的同情以及佈施呢。
這成為了駿河怪異言行的基調,不久之後,他就開始向父親討要大阪城,心中逐漸生出想要再次確認自己在這世上的價值這一念頭。
直到被父親嚴厲訓斥時,忠長才注意到,大阪城也好,百萬石也好,跟日蓮宗的不受不施都相去甚遠,只不過是勒索和威脅罷了。
時至今日,忠長開始明白了父親的心意。對崇傳的不幫忙,天海僧正的視若無睹,都漸漸明白了原委。
但是,忠長心裡還有一塊石頭,就是高崎城主傳達的土井大炊頭的話。
“前代大御所已經決定的事情,死後也不會更改。這種事,駿河大人難道不明白嗎?”
右京之進不著痕跡地提到忠長的日常生活時,沒說上一句話就被大炊頭打斷了。右京之進向身邊的家臣透露,駿河大納言的事估計沒有迴旋的餘地了。這話,又傳到了忠長的耳中。
忠長聽到這個訊息,心中又燃起一團憤怒的火焰。
現在的土井利勝,這個東照權現的私生子,比將軍家光握有更大的政治實權。
(對了,這傢伙,肯定是不滿自己落入臣籍,所以嫉恨我忠長。)
正是由於這種嫉妒和怨恨才導致了自身的悲哀的命運,所以,不首先斷絕這種念頭就沒什麼好說的。
(彆著急。彆著急……)
這些定是和家光的打算、紀州賴宣的想法相差甚遠的“被囚禁之人”的念想。
只是,忠長有沒有注意到這點呢?
今天,忠長也是聽著樹影中的咳嗽聲,皺著眉頭走上長廊。正在那時,一個侍女捧著食案走了進來。
“大人,有江戶來的客人想見您。”
“什麼,從江戶來的……誰?誰來啦?”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攻守之夢(12)
“啟稟大人,是阿部豐後守忠秋。”
“什麼,你說忠秋來了。忠秋是將軍家的寵臣……是啊,這可是好訊息!我待會再吃飯。趕緊讓客人進來。”
忠長瞬間變了個人似的,腳步輕快地回到房間,親自為來客整理好了坐墊。
八
阿部豐後守忠秋是將軍家光手下多少有些光芒奪目的愛將。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從幼名小平次的時期開始,就作為付小姓侍奉當時還叫竹千代的家光左右。他是阿部左馬助正吉的長子,慶長十五年(一六一○)以來一直擔任近侍,是一個時至今日在切磋劍術時仍然敢於毫不留情地攻擊家光的硬漢子。同時得到柳生宗矩的允許,他還可以自由使用柳生新陰流的武術。現年